“鹿韭，都怪爹娘太寵溺你了，我們做父母的才是最大的罪人啊！”鹿韭的母親掏出帕子不停擦淚。

夫婦兩個對著女兒一頓教訓。

鹿韭跪了下來，淚如雨下：“爹，娘，孩兒不孝，女兒又何曾想活成這副荒唐的樣子呢？若有來世，鹿韭定將循規蹈矩，謹遵三從四德，一切聽爹娘安排，寧死不丟東方家的臉麵！”

東方夫婦又去向天那裡談話，他麵上帶笑，眼神已是冰冷，沒有要和好的意思。

日子從此清淨，向花雨每日過著平淡的生活，練劍，習武，照顧鹿韭的三個孩子。

“大師兄就真那麼好嗎？”有一天向花雨實在想不明白，忍不住問她。

“因為我是個慕強的智性戀，”東方鹿韭答，“師兄知曉這世間很多奧秘，博學卻不炫耀，低調又很溫柔，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樂。”

“就這？”向花雨覺得匪夷所思，“你找十個八個各個領域的天才交流，也能擁有這種快樂。”

“天才很多，願意溫柔體恤、向下包容、不自傲的天才，卻不多。”鹿韭笑了，滿是欣賞，“總有男人因為知道的比彆人多，就忍不住要考考你，但師兄不會這樣。師兄睿智又謙和，從不自負，是人中君子。”

“而且，不止這樣，”鹿韭又道，“我其實是個會在愛裡怯弱的人，敏感多疑，膽小驕傲，手段幼稚，會因為他一句話一個行為黯然傷神，稍微覺得不對勁就隻想跑掉。我需要很多溫柔的語言，喜歡溫暖的擁抱和柔情蜜意的眼神，需要百分百確定自己被愛著。”

“我想要的愛非常柔軟和溫暖，沒有任何考驗和猜疑，我想要的是兩個人之間徹徹底底相愛，沒有其他任何人加入的可能。我像一株嬌貴難養又脆弱的植物，需要很多精力和心血澆灌，那兩年裡，大師兄能給我這樣的愛。”鹿韭眨了眨淚眼，歎息道，“做凡人果真會變得軟弱，還會把感情看得太重。如果我還是仙女，就不會這樣。”

“你可以愛我。”向花雨望著東方鹿韭，鼓起勇氣，“我可以給你這樣的愛，我也一直都是愛你的。”

東方鹿韭十分迷茫地看著她：“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幻的，花雨。愛是虛幻的，恨也是虛幻的，向天是虛幻的，你也是虛幻的。唯有大師兄讓我一度覺得他是真實的，可他走後，一切比以前更虛幻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該錯生在這人間，一開始就不該來，我哪裡知道做人會這麼辛苦，會軟弱，會孤單，會渴望被愛，我為什麼要曆情劫？我一開始，就不應該下凡。”東方鹿韭又開始喃喃自語，“一切都是假的，是數據，是文字和圖片的堆積，是虛擬的全息遊戲，不可以入戲太深。”

“小鹿……”向花雨抱住她，“是真是假我都會陪著你。”

東方鹿韭又開始自己調配煙草，向花雨也拿來抽了一口，確實會讓人忘記所有煩惱，甚至飄飄欲仙。

“這……不太好吧……”向花雨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有三個孩子要養育呢。”

“孩子？都是虛假的數據。快樂就完事兒了，管它好不好呢？”東方鹿韭想得很開，“我是仙女，過完這一生我就回去了。”

“大師兄愛我，卻遲遲不娶我，夫君並不愛我，他心裡有彆的女人，牽掛在外的私生女，大師兄牽掛蒼生，撇下我和肚子的孩子。向少莊主以我為恥，從此隻疼愛他的妾。”東方鹿韭吐出一口煙，雙目無神，“我不過是和人成親，生了孩子，就希望得到他的愛，我若是心中無愛，就不會煩惱。”

“做人有什麼好的，沒有靈力，沒有權力，會老，會病，會死，會軟弱，多愁善感，傷春悲秋，我想回到天上，繼續當仙女。”

即便溺愛她如向花雨，也知道再這麼下去不對了，立刻帶著她回杏華穀，用四個月時間徹底戒掉了煙草，恢複了神智。

“鹿韭，不要再糊塗了。”做母親的流著淚，千叮嚀萬囑咐。

東方鹿韭點了點頭，開始思考，罷了，一切都是假的又如何，在這個遊戲裡一天，就得好好玩這場遊戲。

回到山莊後，繼續做一對表麵夫婦，維持著聯姻。

繼續貌合神離，冷若冰霜。

喜歡深居簡出，不大愛湊熱鬨。

整個人冷豔起來，像冷冰冰的高嶺之花。

向天曾幾番試探，都被冷冷打回，後來也暗暗較著那股勁，你不理我，我也不來理你。

隻有在共同照顧孩子的時候，夫妻之間有那麼幾分難得的人間溫情。

最大的贏家似乎成了自己，向花雨想，熬死了大師兄，氣走了哥哥，小鹿從此就隻屬於自己。

為自己的卑劣歎息和愧疚，卻不後悔。

如果這裡的一切都是一場夢，我隻想圓自己的夢，不擇手段。

如果這裡一切都是虛幻的遊戲，我拚死也要把自己和你的劇情書寫在一起。

哪怕陰險耍詐。

哪怕背負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