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並沒有和錦戮一起回上海,但心已經徹底不在這個家裡。
之後的幾天,夫妻兩個越來越無話,不是這個生悶氣,就是那個生悶氣,就算想和解,時機也對不上,一直僵持著。
有一天,昔日的算命先生穿著一件繡有“神仙下凡”的褂子來到向家門口,向天一見,立刻恭恭敬敬把他請進去,又是端茶又是遞水,準備了熱毛巾給他擦臉擦手。
道長十分得意,心想,你小子當日嘴再犟,今日不照樣給我賠禮道歉?
“小夥子,好久不見,你和你那娘子,可還好嗎?”化文明知顧問,笑得不懷好意。
“還好,還好。”向天恭恭敬敬答。
“你若早日聽我幾句勸,那可比現在要好得多啊。”化文笑眯眯道,“老實說吧,我知道你倆現在僵著呢,我正是為此而來。”
他走到往日那把隻有一家之主才可以坐的太師椅前,慢悠悠地坐上去,指著向天:“你給我陪個罪,我就不計較當日你對我出言不遜,再點化你一番,如何?”
“當日實在是小生無禮,”向天忙把泡好的上等茶端過去,畢恭畢敬遞上前,“請原諒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化文很得意,接過茶,悠哉悠哉喝了一口。
向天見狀,鬆了一口氣,立刻跪在地上,對他拜了一拜:“嶽父大人在上……”
“噗!你起來!”道長嘴裡的一口茶直接噴出,受驚不小,“小夥子,話不可以亂講。哪個是你嶽父?”
“您是靈珠的父親,”向天跪在地上道,“靈珠與我有過夫妻恩情,您自然是我的嶽父。請嶽父大人受我三拜。”說著,又要拜下去。
“彆!”化文移形換影立刻扶住他,狠狠把他拉了起來,“彆拜了。你剛才那一拜,隻可當做是對我昔日的賠罪,不可擅自當彆的,明白嗎?”
“好。”向天點了點頭。
“好。很好。”化文心裡鬆了一口氣。
“小夥子,你這剛成婚不久,就想著叫另一個人嶽父,不太好啊,”道長一臉正色,“你已經成親,做人丈夫要對妻子負責,做妻子的要體諒丈夫,不要輕易說什麼散不散的話。至於靈珠麼,常言道,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若是因為她影響了你們夫妻感情,我這個做父親的堅決不同意。”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她……是絕對不會願意做你的姨太太的,既然她心意已決,你也斷了這念頭吧。”道長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銀票,“她說了,沉迷情情愛愛不如為民做點實事,於是最近一直在給貧窮人家送米送糧,她還拜托你一件事,不知你是否願意幫忙?”
“什麼忙我可以幫?”
“你瞧瞧你家鄉這邊,有沒有那缺衣斷糧的窮苦人家,拿這筆錢去給他們送米送糧,也是為她積德了。這筆錢轉贈於你,讓你做一些個慈善,你就收下吧。”說著,拉過他的手,要把銀票塞到他手裡。
“靈珠真是心善。”向天誇道。
“從現在起,它就是你的錢了,拿去做善事,這也是她的心願啊!”道長拉過他的手。
“不可!不可!”向天忙把手收回,“便是做慈善,她的錢就該以她的名義來,我至多不過幫她打理,哪裡能轉贈給我?”
“小夥子,分那麼清楚乾什麼,什麼她的你的,不都是同一筆錢麼,給你的就是你的,你就收下吧。你的,你的。”道長說著,和顏悅色卻又強有力地掰開他的手,使勁把錢塞他手裡。
“什麼我的?這是靈珠的啊!我會為她做這些善事,但這筆錢,絕不是我的啊!”
“哪裡需要客氣,你收下這錢,拿去做慈善,這對你對她,都是功德一件,靈珠最喜歡心地善良、樂善好施的男人了。”
“道長既然這麼說,我也拿出些錢財來,和這些銀票一道兒,以靈珠的名義去做善事,就當完成她心願了。”
“好極了好極了,快收下這錢,納入你的庫中,擇日你去換些米糧來,以靈珠的名義捐贈,是好事啊!”化文說著,怕他不收似的,一直在他身上摸索著尋找口袋,好見縫插針般把錢塞進去。
向天總覺得這道長熱情得有些過分,兩個人如過年時一個拚命塞紅包一個拚命不要的北方人一樣扭在一起,恨不得打起來。
“道長,不可!不可啊!”向天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客氣什麼,這是靈珠的心願和囑托,拿著你的錢,去做善事,幫助有困難的人,多好。”
“什麼我的,是靈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