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號展覽館 其實這個方法白祈不是……(2 / 2)

摩爾悖論 Pleasantly 6605 字 10個月前

(八)遊客務必遵守以上事項,其中損失本館概不賠償。

(九)如果您有其他目的,警告,請勿無視以上事項。

(十)一切解釋權歸【7號展覽館】所有。

祝您參觀愉快

嘖。

白祈的目光落在那行“參觀愉快”上,心不在焉地想。很多餘的語言,氣氛沒有烘托到位,起不到藝術效果,不過很公事公辦就是了。

看人表情什麼都猜出來了的係統:……大哥你留點麵子吧。

夜曉湊上去特彆認真的把這些事項看了一遍,伸手撥了拔著門上那個花紋複雜的黃銅鎖,接著轉頭看向白祈,笑著很無聊的明知故問。“這兒有隻鎖啊先生,您有鑰匙嗎?”

“既然趕時間的話,在這種並不重要的細節上,有時可以不按通俗思路。”白祈也猜到要進展覽館不會太容易,本來也確實是想找鑰匙的,但看到某個姓夜的反人類的神經舉動後,他突然又覺得,可能並不會有人介意他也……小小的離譜一下。

於是,他抬起自己那隻修長漂亮的手扣到鎖上,指尖插進門縫裡,開玩笑似的輕輕摁了一下。

然後“哢”的一聲,那是不知道是什麼金屬做成的,看起來就很大很重很不好搞得展覽館大門——碎了。

係統:……所以瘋子會傳染,對嗎?

業務尚且生疏的白祈相當自然的收回手甩了甩手腕,扭頭示意性的望了夜曉一眼,踩著館門弱小、可憐、無助且鋪了一地的碎屍走進了展覽館。

“……雖然我知道您現在比較希望我閉嘴,但我還是有必要說一句——”夜曉托著腮,裝模式樣的歎了口氣,笑著跟了進去。“怎麼辦親愛的,您真的有點過分。”

白祈:……。他跟誰學的他不說。

光看擺設的話,這所【7號展覽館】算是比較正常的,一進門就是大廳,屋頂上掛下來一個巨大的,樣式複古的吊燈,有七八十個小燈泡組成,燈泡之間還裝有水滴狀的玻璃掛件。吊燈正下方是一架打開了琴蓋的鋼琴,沒有放琴譜,黑白琴鍵亮的發光。右手邊的牆麵上安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裝著淺色的窗簾,幾乎占據了一整麵牆。窗戶正對著一組沙發,圍著一個長方形的茶幾,茶幾上立著一袋還沒拆封的一次性塑料杯和一個造型簡約光滑的正方形時鐘,時針指向早上10:00。大廳另外兩麵牆上各有兩扇門,花紋都一模一樣,很明顯就是那四個展廳的入口。不過很意外的,大廳裡並沒有什麼工作人員,大概是夏城的居民攻擊性過強,遊客一進城就會被它們寄生,根本不會來參觀展覽館,時間一長,工作人員也就離開了。

夜曉的興趣完全集中在吊燈下的鋼琴上。他幾步走上前,脫下左手的皮革手套,動作優雅的在琴鍵上點了幾下,扭頭對白祈露出一個完美的紳士笑。“先生,您想聽肖邦還是莫紮特?”

很可惜,他的先生並不想關注幾世紀前那些藝術家的問題。白祈徑直走到茶幾前,半蹲下來盯著那隻時鐘,指尖無意識的輕點著桌麵,好像是在數著什麼。那個時鐘的外形也很有意思,六個麵都是光滑的,沒有供更換電池和調整時針分針的地方,鐘麵上沒有玻璃,用手直接可以碰到分秒鐘。大概九十多秒後,他站起來,右手在口袋裡輕輕一勾,左輪旋轉半圈落入他的手心,接著被他虛握著抵在左手腕上,麵無表情的連開三槍。

三發子彈貫穿過白祈的腕骨,血沿著手指流向他微垂的指尖,在幾乎是慘白的手背上有種玫瑰炸裂一樣的美感。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不輕不重的用指尖勾住。

“先生在乾什麼呢?”夜曉站在他身後不到兩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原本半搭著的手不動聲色的握住他的肩膀,笑容相當標準,語氣很意外的有種單純的關心,手上的動作甚至沒有超過禮貌的範圍。

“……”出於受到的禮儀教育,白祈從善如流的抬頭看過去,接著相當就在夜曉的笑容裡看到了一種較為刺激性的情緒,很紳士很委婉,所以他並不想花時間去猜。他沒什麼表情的抬起手,槍口警告性的點了點夜曉的手背,接著後退一步抽出身來,拿手腕上的傷口在一邊的沙發背上相當重的抹了一下。

並不光滑的布料直接讓他的傷口再次開裂,糊滿血的皮肉向外翻起,以至於可以看到斷開的腕骨支梭出來,看上去極其殘忍。可當他收回了手,那些血甚至一點都沒蹭在沙發上——就像是這個沙發,或者說這所展覽館裡的許多東西,都與他們處在一個不同的空間一樣。

“正常情況內,不同的空間的事物永遠都無法互相影響——如果這是係統的本義的話,那麼這個設計完全算是相當勉強且劣質。”白祈看著夜曉,臉上沒有表情,眼睛是一種玻璃質地,像一個冰冷而麻木的載體。“這所展覽館可以看作是一個單獨的副本,我們這些玩家就是並不產生於這個副本的怪物,無法影響這裡的事物。很多東西都可以證明這一點,比如你現在鞋底上應該有血,走過的地麵卻並沒有腳印。”

“這就會引出一個問題,館中的副本怪物有增加遊戲可玩性和阻止並殺死玩家的作用,說明它們大概率和玩家一樣,本身並不屬於這所展覽館,隻是因為某種原因被留在這裡,甚至可能就是【居民】半丟棄的軀殼,或者是前來應聘某種特殊工作的外地人,也就是較為危險的【工作人員】,【居民】為了毀屍滅跡,將他們困在這裡,無法主動離開,這種身份有很強的可塑性,我傾向於認為,這次劇情的主角應該就包含在其中。”

“雖然空間不同,但在這所展覽館裡,總會有一些係統設計出來想讓玩家影響的東西,而在四維空間中,時間變化又最容易處理,被用作很多遊戲的條件。如果你還不能理解,我可以做一個演示。”白祈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個時鐘從茶幾上拿了起來,示意性地把頭轉向夜曉,另一隻手的食指捏住時針,順時針旋轉半圈,精準的撥到了淩晨1:00。

“你可以提前把眼睛眯起來,防止光線突然變化,產生刺激。”

然後,“唰”,麵前人的臉在他眼中消失。

幾乎隻是一眨眼,落地窗外關燈一樣直接暗了下去,整個大廳一時間失去光亮來源,完全就是伸手不見五指,風吹過吊燈落下細微的灰塵,那種寂靜氛圍自然而然的被烘托出來,甚至還能感覺到細微的水汽和溫度變化,情景布置和時鐘展示的時間完全完全沒有破綻,好像這一整個空間都是一場舞台劇,導演站在幕後,一聲令下,背景無縫切換。

“我覺得差不多了,能理解嗎?”

覺得說服力夠了,白祈低頭眯著眼睛試著把時鐘撥了回去,完全相同的短暫時間間隔之後,差不多是道具的陽光重新出現,展覽館視頻倒放一樣重製成三十七秒前的狀態,就像剛剛的場景隻是視力問題出現的幻覺,瞬間變化的明暗甚至讓人無法適應。

“這個時鐘的外形和擺放位置的設計,都是係統在暗示展覽館內的時間變化規則。我剛剛數過,時鐘內時間的單位完全混亂,1分鐘可以是11秒,4秒,或者是77秒,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甚至還可以像我所展示的一樣人為調整,這說明現在隨時可能跳到下午2:00,同時玩家也可以通過調整時間在一定程度下延遲2:00的到來——這個空間的部分規則,也就是館門上的注意事項明確表示,玩家到了下午2:00就不能再待在展覽館中,很可能是那個時候會【下雨】,館外的居民集體狂化衝進展覽館裡殺死玩家。那時係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會施行玩家強製死亡,玩家對此沒有反對權力,很可能在係統的控製下連反抗副本怪物的能力都沒有,大概率會被那些【居民】寄生。”

“嗯。”夜曉低著頭微笑著應了一聲。

白祈:……。不是,他說了半天這人就“嗯”一聲,基礎的禮貌呢?教養呢?對他人思想上必要的尊重呢?!!!

正當他在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把這個道德敗壞的隊友一槍崩了的時候,站在一邊的夜曉突然向他手裡的時鐘伸出手去。

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的白祈:你等——

夜曉食指一挑,時針不偏不倚指向下午2:00。

白祈:……。這該死的熟悉感。

他讓這個姓夜的狗畜生活到現在就是個錯誤。

“抱歉,手癢了,一不小心就順手拔了一下,真的不好意思,彆太緊張,親愛的。”夜曉彎著眼睛很無辜地笑,沒有回頭看。而就在他背後,大廳難以注意到的角落裡,陰影不動聲色的向上蔓延,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像斷斷續續的流行樂因為外力變了調。

“有點兒吵。”白祈看著他,好像才發現什麼一樣語氣溫和地點出。

“對吧,您也這麼覺得啊。”他湊上來,不緊不慢的伸手繞著白祈的發帶。

“我小時候聽過一些聖經裡的故事,裡麵說,人即將死亡時,會聽到來自天堂的仙樂。”

“神經纖細,肢乾又過於軟弱的動物,對死亡總是有一種很美好的堅持。”他歪著頭,又笑了一下,裝出一副孩子一樣的天真。

“所以開個小玩笑,您要不要猜猜——”他笑。

“我們兩個,天使更喜歡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