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號展覽館 “係統給出的……(1 / 2)

摩爾悖論 Pleasantly 7399 字 10個月前

“係統給出的信息中提到了我要‘參觀’的那個【展覽品】,按照上麵的描述,這個【展覽品】應該是真實存在於某個宗教中的神的角色,會直接或間接地回應人的信仰和期待,誘導對方成為自己的教徒。展覽館中的那些怪物大概率是由包括日記主人在內的工作人員,它們和【居民】的異化都與這個【展覽品】有關。”白祈用的是一種平淡的陳述語氣,一邊相當懶散地一步一頓著爬樓梯,一邊反手把那幾張紙條疊起來遞給夜曉,被後者看也不看的往後一扔。

“先生又是猜的?您的話說的真的很漂亮,我差點兒就要信了。也是,畢竟我跟您一路過來都在違反規則,獲得的線索肯定會比正常通關路徑要少。不過這個副本確實沒什麼意思,設計思路太模糊,推理和劇情部分少得可以,也隻有那些副本怪物的設定可以算是亮點,但整體還是偏向了對玩家的攻擊力要求,太無聊了。”夜曉笑眯眯的跟在白祈身後,麵具下的眼睛莫名可以算是愉快的。“按照先生的描述,這個【展覽品】的角色定位很像是基督教中的上帝,從廣義上說,也可以稱之為神。另外——”他抬手在自己的麵具上點了兩下,笑著說。“麵具這個具象化的物品在副本裡也出現了幾次,考慮重視下,嗯?”

——其實這個他不說還好,現在來了這麼一句……他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想把這個姓夜的臉上的麵具扯下來的想法——當然出於禮貌,他還是沒這麼乾。

樓梯並不長,這麼慢慢吞吞地走著,幾分鐘也就走到了頭。儘頭處是一扇古銅色的門,上麵雕滿了蘋果和常春藤葉,上了一把巨大的鐵鎖,門上貼了“非展出區域,遊客禁止入內”的告示。

“嘖,先生,係統留的時間也不怎麼長,展廳裡的那些小家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火裡跑出來。”夜曉靠著牆笑著衝那扇門偏了偏頭。“不幫個忙嗎親愛的?”

白祈:……

於是他張開手握住門上的鎖,麵無表情的收摟五指。

然後鎖就爛了。

係統:……不是,它明明加固過了,它加,固,過,了!!!!這個變態的武力值是沒有上限的嗎?!!!

門裡麵是一個還算寬敞的房間,是工作室加臥室的設計,空氣裡有一股劣質酒精味,和樓下的展廳一樣,隻是要更淡一點,也沒有展廳裡那麼潮。兩個巨大的水箱和一堆廢玻璃占據了主要空間,水箱的一部分是金屬的,雖然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但似乎很結實的樣子。角落裡擺著一張單人床,枕頭什麼的都有,隻是顯得很亂。東邊還有一扇落地窗,窗簾上的流蘇已經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啃得差不多了。

白祈站到窗邊低頭一掃,“嘖”了一聲。

從窗戶裡正好能看到展覽館門口,那一組噴泉還在運行,館門前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群【居民】,已經是npc 和怪物之間的狀態,一個個渾身僵硬,仰著頭死死盯著站在窗戶邊的白祈,隨時都會撲上來打碎玻璃衝進房間一樣,有幾個異化比較嚴重的【居民】甚至都爬上了這麵牆上,正扒著這扇落地窗的窗梭俯在窗台上,尖銳的指甲在玻璃上劃出劃痕,噴泉噴出的水霧落在它們身上,讓這群【居民】肉眼可見的變得暴躁。

“係統在縮短主線任務時限按這些【居民】的表現和噴泉的出水量來看,再過兩到三分鐘,它們就會因為受水過多徹底發狂,撲上來打碎這麵窗戶殺死玩家。這是係統規定的強製性死亡措施,這些【居民】如果進行攻擊,我們作為玩家會被抹除反抗能力直接判定為死亡。”

“嗯”。夜曉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跟個玩遊戲的小孩子一樣側著身單手擺弄著水箱,一身的紳士氣質硬是把這種幼稚行為乾得西裝革履。這個水箱看起來大概有個四百多斤,不過底部裝了滑輪,很輕鬆的就被拖到了窗邊。夜曉歪著頭,用一種策劃惡作劇的表情笑眯眯的在水箱上掃了兩眼,接著相當漫不經心的甩了甩左手的手腕。

察覺到不對勁的白祈幾乎是瞬間伸手卡住了夜曉的右肩膀,而同時,夜曉左手抓住水箱邊緣向後微微一拉,接著側過身手臂發力猛得一甩,借著慣性把這個差不多跟他人一樣長的水箱甩出窗外扔下樓去,甚至順帶抬手非常紳士的幫白祈擋了一下飛過來的碎玻璃。

夜曉的角度控製的出奇的好,水箱擦著牆把那幾個扒在窗台上【居民】直接掃回地麵,在蹭掉了牆上一排天使的雕像後反彈著“咣”的一聲砸開係統還沒來得及完全修複好的館門,接著在【居民】群裡炸裂開來,一整箱的水濺到它們身上,一瞬間,這群副本怪物發出尖利的慘叫,瘋了一樣從門口衝進了展覽館。

白祈:……

係統:……

不要講道理,現在沒人想聽道理也沒人想跟人講道理,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難道沒看到嗎?!!!

在白祈要撥槍的前一秒,夜曉及時的抬起手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衝他特彆無辜的笑起來。“我可以解釋的先生。”

“……”白祈頓了一下,鬆開手,然後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好像,把夜曉的整隻右臂卸下來了。

……

剛才一下沒收住用力過猛了……就在白祈開始思考到底是保持沉默,直接道歉,還是立刻把這個姓夜的一槍崩了比較方便的時候,夜曉笑著伸手很輕的捏住他的手腕,接著側過頭,帶著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後頸,虎口正好卡在腦後最脆弱的那截頸骨上。

“先生如果還生氣的話。”他笑眯眯的說著,臉上的表情裝出了一種孩子氣的懊惱。“您可以再擰一次的。”

“一般情況下,窗戶都會比門更易碎,而且為了防止玩家逃脫,係統應該很快就會修複館門,大門口的那些【居民】發狂後大概率會選擇從這扇落地窗衝進來。現在館門還比較脆弱,加上那個水箱應該還挺結實的,摧毀起來比較容易。”夜曉用那種展示著什麼,一聽就很有教養的語氣說著,配上他那個笑容顯得特彆斯文敗類。“現在館門壞了,那些小家夥那麼心急,肯定會直接從門口經過大廳跑上來。一樓那兒還有幾個【展覽品】,那幾個小家夥可都是隻攻擊聲源的,那些【居民】有多吵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讓這兩群小家夥自己玩一會兒,我們慢慢去做主線任務不好嗎?”他頓了一下,又笑起來,把聲音放了點兒軟。“我都這麼解釋了,先生就原諒我一次行嗎?”

夜曉的姿勢完全就不防備,以至於白祈很突兀地聯想到,人類玩家的軀殼……好脆弱,有那種對他過於柔軟的溫度,因為對方的放鬆而顯得特彆無力,簡直就像那些古董商收藏的,蝴蝶沾滿金粉的屍體一樣,觸感比起係統濫製的副本怪物簡直就是奢侈。

——從生理上來講,腰部和腿部的觸感會更好。

——未經他人允許的情況下,直接觸碰其肢體有反社交原則。

——但他可以捏住對方的脖子,讓他窒息而死,據說這種死法不會流血,死者生前沒有差彆。

……

“沒問題,但最好是下不為例。”他歉都道了,先不生氣。白祈迅速地打消了這個念頭,相當自然地把手抽了回來。說真的,他其實也不是不理解夜曉的行為,但那個狗畜生間接性發瘋似的舉動真的讓他很難不想打人。

“先生,您下手好重啊。”夜曉三兩下把錯位的手臂接回去,看著白祈裝模作樣地唉聲歎氣,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笑著說。“您這麼狠,我好怕怎麼辦?”

“……很抱歉,還有你如果把語氣換正式一點我會更容易接受。”白祈瞥了他一眼,走到那張單人床,也就是一眼下來整間屋子最主要的部分邊半蹲下來,掀開床單隨手翻了兩下,找出一疊用彆針工工整整的彆起來的紙片,一邊回答一邊處理信息:

【 之前寫的很多東西都找不到了,好像是被人撕掉了,是我撕的嗎?算了,反正我也想不起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記性特彆差,還好沒把小男朋友忘掉。

我天天都能看到他,他一個人站在水裡,有的時候他會在夢裡抱我,但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臉。

他看我的時候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可能是太想家了。他一直跟我說話,雖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我還是很開心。】

一張,兩張,三張……全是廢話。他對毫無營養的悲劇愛情沒有好奇心。

——直到第十一張皺皺巴巴,有被水浸濕的痕跡。

【他自殺了,在一個水箱裡,割腕死的,屍體在酒精裡泡得發白,沒有血淌出來。之前小男朋友也跌傷過,很嚴重,我想送他去醫院,他說沒事,他小時候跌過很多次了。他說他從小就不怕疼,沒關係的。

但手被刀子割開肯定還是會疼的,不然他怎麼會死的。

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讓我抱一抱他就可以了。

都是我的錯,沒有我他就不會死的,自殺這種事應該是我做的,如果我現在從樓上跳下去的話可以讓他活過來嗎?

我要死了,上帝不要保佑我,我不要一個不救人的神保佑。】

【我要帶他回家,展覽館裡有工具箱,我要把他帶回去,把箱子拆開就可以了。

那張麵具戴在臉上好冷,但那是展覽館裡的規矩,2:00過後還是要戴。

有沒有人能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他不是標本也不是展覽品,他要和我埋在一起,不能被泡在那些酒精裡。】

【他不見了。

今天太累了,明天要記得去買玫瑰花。】

【去給小男朋友帶花了,想來想去,還是玫瑰比較好,比較傳統,等抱著花屍體被人找到的時候不會被扯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死因,也許那些說閒話的還會因為我死了對我們寬容一點。

其實不是上帝不喜歡我們,嫉妒我和他的一直都是那些隻見過幾麵的陌生人,我比較任性,實在不想再看見他們了。用刀割手真的很痛的,好心疼小男朋友。】

“那個被稱作‘神’的【展覽品】在誘導他人打碎水箱之後離開了,具體方式大概是製造幻覺,主角的敘述缺乏邏輯,也從側麵驗證了這一點。它和成為教徒的npc 之間的主要聯係是由【麵具】構成,抱括【居民】的異化也大概率與它有關。一個偏遠城鎮的常住民,渴望的無非就是更優越的身份和可視的財產,‘神’回應了他們的期待,並且幾乎可以說是無條件的——”

“所以先生,您也覺得,那些【居民】很滿意現在的樣子了?”夜曉若無其事的打斷道,彎腰從另一個還沒被他扔下樓的水箱底下撿起了什麼東西。 “上帝保佑,它們的確和十字架一樣美麗,畢竟謊言就像伊甸園裡的蘋果,是種相當誘人的東西——”

就像感覺到某種注視,他直起身看向白祈,而後者正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手上的紙片被捏出一個弧度。

一直都在的係統:……據它所知,要死人了。

“知道嗎親愛的,人類真是一種喜歡自作多情的動物。”即將死人的夜曉裝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歪頭笑起來,近乎送死地語出驚人。“比如,如果您再這麼看著我的話,我可能就會以為您喜歡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