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有一點基本的教養的話，你就應該知道，直接打斷彆人說話可能會顯得不太禮貌。”白祈虛空的點了點指尖，語氣平淡的指出。

話音落地。

夜曉四肢健全的站在原地。

係統：？？？

今日頭條，瘋子獵人立地成佛。

“現在演夠了嗎？”白祈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夜曉是故意的，隻是閒的無聊，想看他會不會有什麼表情，他不是很想陪著浪費時間。

“當然。我認錯，抱歉，不好意思。”夜曉很無辜的望著白祈，指尖在剛撿起來的那個東西上胡亂點了兩下。

巴掌大，長方形，米白色，扁的，就像是……某種人類的電子產品。

預料到下麵會發生什麼的白祈：……麻了。

夜曉手裡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消息提示鈴尖銳到刺耳，手機連帶著夜曉的手一起震動起來，接著憑空彈出一個消息推送的頁麵：

【我已經把水箱打碎了，你逃出來了是嗎？】

【 ？】

【你去哪兒了？】

【求求你告訴我你去哪兒了？】

【你不見了。】

與此同時，樓下傳來一聲尖叫，夜曉沒防備，被刺得耳膜生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接連幾聲像是重物四處衝撞的巨響震得整個房間似乎都在晃動。那群怪物在上樓梯，速度很快，因為白祈能隱隱聽見那截樓梯不堪重負發出的嘎吱聲，以及以一種相當可怕的趨勢增大的，怪物尖銳的叫聲，越來越近，直到“咚”的一聲猛撞在房門上，雕花上的那些灰塵直接被震的四散開來。為了防止玩家逃跑，房門是被係統特地加固過的，以至於幾次撞不開門後，那群怪物開始用自己長得不成比例的，匕首一樣的指甲刮著房門——那種聲音足夠讓人恐慌，特彆是在這種被要求跟係統拚時間，還根本找不到出路的情況下，真的會有一種惡鬼緊跟在身後索命的感覺。

遊客注意事項第四條：2:00後請無視任何短信。

而某隻狗瘋子不出意外的沒有聽。

“展覽館中的怪物都是這裡曾經的工作人員，其中也包括那個日記的主人，你手上拿的是他愛人的遺物——是叫什麼？手機嗎？這不太重要，比較重點的是你現在把它們都招來了。”白祈把左輪握在手裡，在先殺怪物還是先殺隊友中陷入糾結。

而那個姓夜的罪魁禍首卻毫無內疚之心的攤了攤手。“彆擔心親愛的，您去做主線任務就可以，其他的我來弄，保證死在先生前麵——”他甚至很有閒心的低頭擺弄著手機，點開回了一句語音。“——抱歉，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們不怎麼認識你的那位小姐。”

白祈：……那是一對同性戀人，兩個男性。

不過好歹那家夥現在的思路是正常的。已知，他要“參觀”那個“神”、“神”原本待在展覽館裡、現在“神”誘導一個死了愛人極度悲傷的教徒把他放跑了，現在的位置沒有任何線索，而作為玩家已經被徹底困在一個不到二十平方的房間裡，【居民】一牆之隔隨時會衝進來把他們撕成碎片，幾乎從根本上斷絕了他完成主線任務的可能，再加上之前的通關方式並不標準，這似乎已經是導致出的死局，所以——白祈從口袋裡挑出麵具扣在臉上，側過頭衝夜曉抬了抬下巴。

“勞駕。”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聲音悶在麵具下麵變得很啞，但發音吐字還是清晰的。“我能請你攻擊我嗎？當然能殺了我是最好的。”

“？希望您不是在開玩笑先生，畢竟尋死可不是什麼好心態，不過，好吧。”夜曉愣了一下，接著笑著拔出搶，槍口在他手心裡轉了一圈，不緊不慢的指向白祈的胸口。他歪著頭聳了聳肩，聲音和扣下扳機的響動混合，語氣裡有種開玩笑的遷就。“畢竟，我一向是很聽話的。”

子彈貫穿過白祈的心臟，血迅速染紅了他穿的那件白襯衫，和他的眼睛一個顏色，和詩歌裡那隻被殺死的知更鳥一模一樣，因為那張臉而體顯出一種絕望的優雅。

其實係統根本沒想過到針對夜曉，被針對的一直是他：讓他去“參觀展覽品”，又讓那個身為展覽品的“神”逃掉，整個副本的設計都一如既往的無聊，執著於想方設法地要把他弄死。

通關思路很好想。白祈一手撐著牆，仰著頭調整呼吸頻率。按照那個“神”的設定，戴上麵具就是默認信仰了“神”，他有27%的把握可以肯定，“神”不會無視一個大概率會死去的教徒。

“如果我的思路沒有問題，那位神最好來拯救一下你的新教徒。”他的自言自語頓了一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我應該還挺虔誠的。”

就像是為了營造出一種戲劇性的配合，在話音落地的一瞬間，他不受控製的產生了強烈的墜落感。

挺好的，猜對了。白祈閉上眼睛試圖減輕失重的眩暈，發現沒什麼用就放棄了。眼裡隻有老式電視故障時的那種雪花屏，很老套，但他也確實沒指望能看見什麼，係統大概不會有讓他欣賞風景的心情。

不過剛這麼想完，他就有點兒後悔了——因為等到他重新感覺到重力，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這就該死了。

就在他開始考慮要不要炸了這個副本強行通關的時候，“叮當”。

什麼瓷器之類的東西突然貼著他耳邊炸開，細小的碎片濺在肩膀上。他有些驚訝的桃了下眉，接著就聽到了一個無辜的，帶著笑的聲音，和碎裂的響聲有一瞬間的重疊。

“——求您了”

“真的不考慮來救救我嗎？”

很輕微的破風聲刺過來，白祈本能地一偏頭，子彈擦過他的喉嚨，係在脖頸上的發帶一下鬆開，要掉不掉的掛著，皮膚還能感覺到磨傷。

子彈穿過玻璃，彈孔蛛網一樣裂開。槍聲裡還有彆的聲音，是npc 的，不過他不是很在乎。

係統這次可真是無聊的過分了，把他帶到這麼個陌生環境裡，還抹除了視覺，在他見過的那些刻意逼死中算得上最牽強的，真的讓人很難理解是什麼設計，但不管怎麼樣——他破罐子破摔的閉上眼睛，在瞬間完成了撥槍，上膛，聽聲辨位，瞄準的一套動作，一邊俯身躲過由三個不同方向射來的子彈，一邊毫不猶豫直接開槍，子彈幾乎是相連著射出槍口，隻看到一點反光劃過，在那一刹那正中眉心，然後頭顱，血漿和慘叫一起炸開。

“當”

一隻彈匣打空，掉在地上被他一腳踹開，接著向右一閃，仰頭躲開一顆瞄準他太陽穴的子彈，同時迅速將身上帶著的最後一隻彈匣填進槍裡，襯衫衣擺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被陽光映出波動的金色，像希臘神話裡初來乍到的狩獵神。

再次扣下扳機之後，巨大的後座力被空心的“哢嗒”聲取代，他停頓一下，四周隻能聽見吹動頭發的風聲，血液粘稠的流淌，空彈的提示顯得格外清晰。

然後他的領口就被抓住了。

他把槍向前一抵，很意外的撲了個空。對方似乎並不在意這種失誤，笑了起來，踮起腳把他拉向自己。他沒動，出於禮貌的彎下腰，接著額頭就碰到了那人的鼻尖。他垂著眼睛，惡趣味的在白祈耳邊吹了口氣，微卷的頭發摩擦著肩膀，聲音聽起來優雅又年輕：

“拜托，我真的很感謝您。”

他伸手把白祈脖頸上的發帶繞在食指上，笑著扯了下來，又裝作無意地在子彈擦出的傷口上點了一下。

“Shall I kneel down （要我跪下嗎)？”

“My savior （我的救世主）。”

【警告，［7號展覽館］支線內容涉及非處理副本信息】

【［7號展覽館］支線內容正在撤回】

【正在處理】

【獵人白祈完成主線任務［參觀展覽品］】

這次的墜落感結束的明顯更快，幾乎是係統提示音剛剛停止，白祈就感覺自己落回了地上，再一眨眼，就看見夜曉懶洋洋的拿著槍對他笑。

“一分三十四秒，我自己數的。動作真快親愛的。”他笑著說。

下一秒，倆個人同時舉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