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些記者就瘋了。
那位看不透脾氣的夜先生脫下手套,躬身錯開一步,托著那人的手很輕的吻了一下對方的指節,接著抬起左手扣住臉上的麵具,在一陣驚呼聲中一勾手腕直接把它摘了下來。他仰起頭,笑著看向那人沒什麼表情的臉,語氣不緊不慢的和場惡作劇一樣,燈光模糊了他五官間的明暗,煙灰色的眼睛彎著,聲音很輕。
“晚上好親愛的,原諒我忘了去買玫瑰花了。”他笑著,語氣溫柔。
“我猜您肯定不想當眾親吻我的眼睛,但先生,您今天晚上真是前所未有的美麗。”
在一堆即將發瘋的精神病患中間,夏折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往盤子裡的應該是某種深海魚類的東西上擠了兩滴檸檬汁。她不用看都知道周圍人是些什麼表情,那群記者一個個都跟見了血的蒼蠅一樣,從內到外都他媽像極了發癲的神經病(這個比喻可能沒禮貌,但絕對不誇張),商會的那幫老狐狸頂多是看個熱鬨,至於她父親——
嘖。
可惜了,那種吃癟了又發不了火的樣子她想想就爽。
五十七分鐘後。
白祈站在門口的鞋櫃邊,習慣性的四下掃了一圈,成功滿足了他對一個玩家現實生活的好奇。
那係統簡直他媽就是個老人機,本來溝通好了要幫忙找人的,結果結巴幾句就留下一堆亂碼報修了,留下他一個毫無常識,未經普法教育,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疑似精神病院出逃恐怖分子,隨隨便便能把車撞死的怪物站在馬路中間,甚至還不在斑馬線上,差點嚇遲一名車主。他不折不撓,憑藉高超的學習能力,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夏宅”這個的目標地點,時間又正好和提供的吻合,結果還沒來得及感慨,又被一群人攔在外麵,導致他在副本規則未知的情況下糾結著是否攻擊npc 。等那個姓夜的終於自覺來開門,話還沒說清楚,他被帶上車,簡單解釋後還在這個背景建築群裡繞了七八個彎,接著就出現在了這個位置偏僻的獨棟建築裡。
由此可見,他想找個人真的很不容易,最好彆讓他白跑一趟。
夜曉剛一進門,一個自稱管家的年輕人就把他連推帶拉地帶進了客廳,事情似乎很急,白祈沒有欣賞彆人隱私的癖好,出於禮貌選擇了等著。
真慢啊。
他無聊的靠著門,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一邊的門把手上——上麵掛著一個皮環,剛剛拆封,兩指寬,帶著一個小小的金屬配飾,形狀是一顆被箭刺穿的心形。
這是……項圈?
白祈伸手勾了兩下,銀色的心形輕輕搖晃。在副本裡,他看過npc 把這種東西用在飼養的貓和狗身上,大多數是作為裝飾。
他很自然的抬起頭,目光穿過半關的客廳門,右手把那隻項圈取了起來。
與此同時,管家坐在沙發對麵,對著這個間隙性發瘋的畜生苦口婆心。
“您可能不清楚,這是有影響的……”
“……那位先生當時直接往夏宅裡衝,夏家三十幾個待從都差點沒攔住他,雖然夏老先生那兒已經說清了,但現在您和他的照片被記者傳到網上去,很多人都在說他是您——”他咳嗽了一聲,神情有點兒微妙。“第四任緋聞戀人。”
“哇哦。”
夜曉擺弄著自己剛解下來領帶,笑眯眯的說道。“這我倒是沒有想到,是有點衝動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還沒說話,夜曉就衝他打了個手勢。
“差不多了。”他笑著轉過頭。“我有分寸,這種事掀不起什麼來的。如果沒什麼彆的問題,讓我先去換件衣服怎麼樣?”
“……行。”他很識相的退出門外,剛一轉頭,什麼人正好擦肩而過。
“晚上好。”
白祈轉過身,衝他頗有風度的點頭問好,接著相當自然的走進門去。
管家:……
……情人幽會?
不攔!
“先生有事兒嗎?”
夜曉站在更衣室的鏡子前解領帶,外套隨手掛在一邊。看到鏡子裡的人影,他側過頭,彎著眼睛剛要說什麼,肩膀就扶上一隻手。白祈站在他背後,手裡的項圈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垂在夜曉胸前。
“來看看你,順帶送東西。”他的語氣公事公辦,呼吸時空氣又輕又溫柔,胸膛靠著對方的後背,沒有一點起伏,手上的力氣不輕不重。“我現在手裡沒有危險物品——事實上,我的突然出現似乎給你帶來了很大困擾,對此我心懷愧疚。”
“就這個啊,沒那麼誇張。”夜曉笑著回答,很配合的仰著頭,後背抵在對方的右肩上,上半身放鬆下來,抬手無聊的撥動著胸前的項圈。“不會很難收場的,這次聚會本身從來都不重要,沒人多關注過程,最多傳幾天的故事,聽得還挺有意思的。”他用手指勾住項圈的皮帶,湊到唇邊吻了吻。
“你想戴上試試看?我以為這種會更適合寵物。”白祈一手把項圈的鐵扣解開,皮帶擦過他的喉嚨,因為慣性打在他胸口。“我剛進門的時候,看見院子裡有個寵物飛盤。”
“我確實養了個小家夥。”他攤開手,表情懷念。“兩個月大的什麼獵犬,還是朋友送的生日禮物,項圈是配套的,都沒戴過幾次。它長的特彆可愛,四處亂跑,不過很少讓我管,都是找人看著,平時早出晚歸的,我都怕哪天給它餓死了。”
“我發現自己竟然毫不疑惑。”白祈的指腹摩挲著鐵扣。“你看起來確實不像有犬類毛發過敏。”
“我真的很喜歡它。”他很無辜的微笑著,一邊將半鬆的領帶取下來。“毛茸茸的,可以拉著到處走,我那個朋友眼光不錯,挑出來的東西都很漂亮,這個項圈戴著也挺合適——先生要不要看看?我受到過充分的禮儀教育,很樂於滿足客人的好奇心。”
“當然感謝你的體貼,你願意就太好了。”哢嗒,鐵扣繞過一圈,在他頸後扣上。
“看著怎麼樣?”他靠在對方身上,很好脾氣的一動不動,半眯著眼睛看向鏡子,右耳到肩膀全都暴露出來,笑得比鴿子都溫順,語氣興趣盎然。“它的審美很好理解吧,您看,戴上之後整個人都顯得聽話了。”
“會嗎?我覺得這讓你很高興。”白祈用食指勾著項圈邊,指尖點在他的後頸上。“我能撫摸到你的皮膚,你心情愉快,而且美麗。”
“哇哦。”他笑了起來。“真是很高的評價呢,謝謝親愛的。”
“所以——”他轉過身來,白祈放開手後退半步,早有預料的看著他笑著微微躬身,像之前在聚會的大廳前一樣脫下手套伸出手。
“我親愛的,年輕的先生。”他抬起頭,臉上的笑容無比明媚。“您千裡迢迢的趕過來,到底想說些什麼呢?”
不像當時那樣,白祈托起了他的手,彎腰,握住,低頭很溫柔的親吻。“一封來自我本人的入隊邀請——當然,一切以自願為原則,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拒絕,我不會為難。”
“您這是?”動作瞬間轉變,夜曉很意外的站直身,笑著挑眉。
“對你表達我的請求。”白祈突然微笑了一下,目光好像半個世紀的地中海。“我希望你答應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