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見她耳朵上滲了血絲,正要扔一條帕子給她,一聽這話,頓時拍桌,“你的‘豐功偉績’在夙州傳得沸沸揚揚,今後還怎麼嫁人?誰還敢要你?”
最近有戶好人家上門提親,齊魯看得很滿意,兩家人都該納彩問名了,誰知齊蔚鬨出這檔子事。夙州商業繁盛,民風開放,但女子買男人怎麼也不敢鬨到明麵上。齊蔚毫不遮掩地整這一出,黃金這個度量更是讓一切沸騰,家裡的名聲全讓她敗了。
齊蔚倒是無所謂,“爹爹放心,嫁妝都花了,蔚蔚自然也嫁出去了。”
齊魯被她這沒心沒肺的話,氣得險些站不住,“你……你私定終身了?”
“爹爹告知親友,咱們擇日收個賀禮,便不是私定了。”
“你這是上趕著做……”齊魯怒上發冠,可到底說不出那個肮臟的詞。他揮動麻鞭,猛然抽在了齊蔚肩膀上。棉衣仿佛比紙還薄,瞬間撕裂,飄出飛散的棉絮。
齊蔚沒料到她爹會動真格,毫無防備地被抽倒在地。齊魯年過半百,但每日還是破曉便起床紮馬步,功力不低,這一鞭直見了血。
“爹爹,女兒不敢了。”齊蔚咬著牙關,撐在地麵。
“你有敢的本錢嗎?你的清白豈能做兒戲!”齊魯說著,又一鞭一鞭地抽動。他不是嚇唬齊蔚了,他抽得齊蔚皮開肉綻。
齊蔚是家裡的明珠,從小沒吃過苦,更彆提挨打。她跳起身,用儘三腳貓的功夫左右躲閃。她看到桌上半開著一幅母親的畫像,立即鬼哭狼嚎:“娘,爹爹不要蔚蔚了,爹爹打我……”
“你還有臉喊娘?”齊魯被觸動了某根弦,一時間怒不可遏,“你娘拿命生的你,你倒好,長成什麼樣?你娘知書達理、溫婉柔善,你又是什麼?”齊魯每說一個詞,便惡狠狠地打上一鞭,齊蔚哭著躲,他就在後麵追。
齊乾和亓箬沒想到父親真舍得打,他們衝進時,房裡已經四處染上血跡。齊蔚蜷縮在地,意識模糊地求著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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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彆打我……”齊蔚昏沉中看見齊魯的身影,畏懼地縮緊了手腳。
齊魯哼了一聲,抬腿出去了。
“蔚蔚,沒事了。”亓箬輕輕扶著她,幫她稍微坐起。
齊蔚眼前終於清晰了,她啞著嗓子說:“嫂嫂,我好疼。”
亓箬聽得這話,眼淚頓時又掉,“身上都沒幾處好地方了,能不疼嗎?”
齊蔚想給她擦眼淚,抬手,全身的傷口頓時被撕扯,“嫂嫂,我也沒那麼疼,你彆哭。”
“嗯,嫂嫂不哭。”亓箬背過身擦乾淨眼淚,端藥給她,見她挽起袖子瞧著手臂上一圈圈的包紮,道:“彆怕,嫂嫂讓你哥去找最好的藥了,身上不會留疤,隻疼一陣。”
齊蔚點頭,一口一口啜完藥。亓箬又小心翼翼地問:“蔚蔚,你這幾日都和那個男人待在一起?”
“對。”齊蔚點頭。
“他現在在哪?”
“他走了。”
“走了?你和他真的……”
齊蔚彆開臉,躲著亓箬錯愕的目光,“真的。”
亓箬看著這個妹妹長大的,知曉她向來大膽,但沒想到事關女兒家清白,她竟也這樣胡來。亓箬愣了半響,問:“他叫什麼?家在哪?”
“我不知道。”
“不知道?蔚蔚啊……”亓箬道,“他一走了之,誰對你負責?況且他還是個男妓。”
“嫂嫂,他不是男妓。”齊蔚說著,趴回了床上,將被子扯過頭頂。
她身上的傷口還在疼,可她想起謫仙一樣的男人,竟覺滿心歡喜。那個男人漂亮到,齊蔚用匱乏的言語無法形容,隻是每每想起,便覺得,他像煙雨後的青竹,又像夙州城裡萬千不眠的華燈。
彼時的齊蔚,色令智昏,不知天命既定的一筆,已然將她歸入了縱橫捭闔的大爭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