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盟抓著小嘍囉去追那匹黑馬,叫到:“李中你帶人幫大當家!錢四,你跟我去抓那幾匹該死的馬!”
李中看著大當家和那黑衣男子對陣的樣子,就知道幾個人上是絕對沒用的。他喊人去拿兩條套馬索,可等套馬索拿來,那黑衣男子又迅速撤了出去,消失在黑暗裡。
“有種你接著來啊!”林威厲聲道。今天抓了車隊之後,寨子裡就陸續有人被擊倒,接著搶來的八匹馬忽然掙脫了韁繩,在寨子裡四處衝撞。剛剛又冒出一個武力強勁的黑衣人。
“定是張以舟使的詭計。”林威終於明白了。今天劫了一支馬隊,還從城裡搶了兩個水嫩的女人,他本打算放過那隊途徑此處的官兵。現在想想,張以舟果然在這隊伍裡,馬隊也是他安排的,無論林威去不去劫官道,他都要陰自己。
“大當家,馬都製服了,我們撤嗎?張以舟堵在寨門口,帶的人不少。”林盟還算有點腦子,看出那馬不傷嘍囉,抓了幾個小孩去擋,把八匹馬都拿下了。
林威沒答,他摩挲著一支短笛,那短笛是玄宗門的信物,最風光時,玄笛一響,四海江湖垂首聽令。他林威曾經是多麼萬眾矚目,名與利都不過是手中玩物。才五年光景,卻隻剩一片狼藉,林宗主是怎麼落得這般田地?
是張以舟,張以舟。腐爛的心口上有無數毒蛇吐著舌信。是張以舟哄騙他,要助他做江湖之主,他賭上全部身家,卻信錯了人。他早就一無所有。
一聲短促的笛聲響起,寨門打開了,林威出現在門口,他喊著張以舟,聲音低沉而喑啞,壓不住的恨意滾在喉間。
張以舟在一張木椅上坐下,聲音裡掛著笑,“林宗主,彆來無恙。”
“托你的福,日子過得瀟灑。”林威道。
“那張某便放心了。”
“你想聽聽我是如何變成喪家之犬,整日偷雞摸狗,上街要飯,最後逼上梁山的嗎?”
“求之不得。”
“你過來,像五年前一樣,我們坐下好好聊聊。”林威淒淒笑起,“不過這次,你要一個人來。”
“聽起來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張以舟道。
“這不是選擇,”林威打了個響指,十個人被拖了出來,“是脅迫。”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用自己的命,去換這個十個人?”張以舟似有些困倦,“我今日確實打算斬草除根,但我並不著急,哪怕我坐在這等著,也能把你耗到山窮水儘。”
“是嗎?”林威揮了揮手,一個女子脖頸上架上了刀,嚇得她厲聲尖叫起來,“我前兩天可見了挽月山莊那個婊子,她來殺你,你還放她走。”
張以舟仿佛聽了笑話,搖頭道:“林威,你還是像五年前一樣好騙。”
林威眼神一凜,“是你叫她來的!”
“她是不是還告訴你我受傷了?是不是說我的護衛也不過如此?”張以舟起身向著寨子走了幾步,“她還說我沽名釣譽,絕不會讓賤民在我手裡出事?”
“你……”明明隔著數十丈,林威卻還是受到了壓迫一般後退。
張以舟屏退衛兵,隻身向著寨子走去,“若非挽月夫人對你說這些,你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吧?你啊,還是這麼容易被串掇。”
挽月夫人倒戈了?林威難以置信地叫起來:“狗賊!你又在哄騙誰?”
張以舟腳步忽然頓住,又向著馬車走回去,“愚蠢至極。”
隨著張以舟折返,壓迫感仿佛也弱下去,林威扯過一個女子,“那便試試你究竟會不會如五年前一樣,看著這些賤民慘死。”
林威揮起了刀,那女子淒厲地尖叫起來,刀鋒落下那一刻,他身旁的土匪卻突然高舉一炳尖刀往林威的脖頸砍去。
林威幾乎避無可避,但多年習武形成的身體反應比什麼都快,他的刀接住了這致命一擊。
接住一瞬間,他就發覺這刀雖快,卻不夠強硬。林威瞬間反壓而上,震裂了對手的刀,向著麵門砍去。
未料身側又出現了劍影,林威被迫躲避。
是那黑衣人來了。他纏鬥住了林威,周圍亦有官兵殺來。
叛變的“土匪”打滾躲開了亂刀,翻身擊倒一個真土匪,拿著斷刀砍束縛人質的繩。
有幾個人質明顯也是練過,掙脫之後便加入了纏鬥。
“齊蔚!過來!”張以舟喊道。寨門口出現越來越多的士兵,土匪逐漸被壓製。張以舟早就安排了人繞道去寨門,等著時機。
齊蔚沒聽張以舟的,她見黑衣人在林威的攻擊下漸有劣勢,想殺上去幫忙,卻見一個急速的身影先衝去了。是平荻!局麵反轉,平荻和黑衣人聯手,將林威壓得節節後退。
齊蔚鬆了口氣,一手一個帶著那兩個不會武功的姑娘,向張以舟那邊跑,眼看就要遇上接應的人,路麵突然凹陷。
“齊蔚!”張以舟站起,見童述頤拉著人上來,剛鬆口氣,卻見隻有兩個人被拉上來。
“張大人……”童述頤叫道,“那少年掉下去了……”
絕不止是掉下去。張以舟快步上前,見深溝裡倒插了無數利刃,還有亂箭飛插。
一具身體悄無聲息地躺在下麵。
童述頤見張以舟臉色慘白,忙叫人扶著他,“張大人,我這就下去。”
童述頤用短刀插在壁沿,借力下去,小心地去提少年的衣服。剛剛他先抓住的其實是拖著人往前跑的少年,但這少年奮力往上提了一下這倆姑娘,清清楚楚是要他先拉著兩人上去,結果路麵又塌了一塊,少年就直墜而下。
童述頤想起自己家裡兩個孩子,他向來教他們先人後己,此時他忽而就想回家換種教法。“孩子,對不住。”他溫聲道。
“我沒死?”那少年忽然睜眼,童述頤一個哆嗦,手就鬆了。好在這少年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大哥……救救我,我禁不住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