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赫被他氣得發抖,手指曲出蘭花指,“你”成了結巴。
“喲,快快扶恭郡王坐下,今個可是永昶王爺的好日子,斷不能出人命。”李越踩著小碎步過去,攙著恭郡王。
朱赫嫌臟一般,甩開李越的手,轉頭撲進了張以舟懷裡,“舟舟……你可得為我做主……”
朱赫同張以舟曾是國子監裡的同窗,也是年少的狐朋狗友,他生來帶著病,平日裡都是一咳二捂三撲倒,故而平荻沒攔他。但張以舟現在也是病號一個,兩條膝蓋受不住他壓,示意平荻把他提走。
“恭西子”被平荻掐上肩膀,頓覺更加委屈,死抱著張以舟的大腿,孩子一樣耍賴,“舟舟,苟富貴,勿相忘呐!”
來永昶王喜宴的自然都是體麵人,安排在這間廳裡用飯的更是權貴,眾人都沒見過這種場合裡的這種架勢,紛紛品著小酒看戲。
張以舟忙著朝堂事,已經很久沒見朱赫了,著實猜不出他一個靠著蔭萌風花雪月的小郡王能和京兆尹起什麼事端,耐著性子道:“恭郡王,您先起身,我們坐著談。”
朱赫卻猛然跳起,指著張以舟鼻子道:“你原來都叫我阿赫的!你竟是拋棄糟糠之輩!”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精彩了起來,李越更是拍手道:“張大人同恭郡王原有這等關係,那此案倒是得上報中書省了。搞不好需三司會審,再將張府翻過來抖抖,看看裡頭究竟藏了多少民脂民膏。”
這麼聽下來,朱赫和李越的衝突不屬私事了,張以舟更不能插手,道:“恭郡王若有冤情,可向大理寺提請,劉大人向來公正。”
朱赫又抖了起來,嗓子都尖細,“大理寺和京兆尹府都是一夥的!你也不幫我!好啊,你平步青雲,你走陽關道,我們都不配入張大人眼了,你果真和他們說得一樣,忘恩負義、見利忘義……咳咳……”
他太過激動,一時喘不上氣,臉都憋紅了。
恭郡王不過是王族中沒落的一脈,他亦是無心朝事,隻顧逍遙度日。這間屋子裡的人,表麵上還尊他一聲“郡王”,心底沒幾個瞧得上他。就連昔日同他稱兄道弟的人,也帶著全非的麵目,高高俯視著他。
朱赫眼前越來越晃,心道竟真要壞了六哥的好日子。
“恭郡王?”張以舟撐著桌子站起,平荻跨步上前,掐住朱赫的人中,待他喘上氣,又從他身上搜出藥丸給他喂進去。
朱赫隨行的小廝被叫來,扶著他去了客房。
一點風波就此平息,眾人各自坐下,馬上開宴了。
酒席過半,永昶王叫張以舟先回去休息,張以舟的確是累了,也不客套,敬了杯茶便走了。
去朱赫待的客房,卻沒見著人。
叫去調檔查案的人正好回來複命,幾句話講清楚了。這事,還真沒法管,朱赫於情於法都是理虧,李越完全是為民做主。
簡單說,是朱赫在城郊有一片房子,一直用於租賃。但那房子有年頭了,難住人,朱赫粉飾了一遍繼續租給來往商客。受騙的租客礙於他的身份,一直忍氣吞聲,直到前幾天房子塌了一角,徹底惹火了人。
租客聯合,要求朱赫立即修繕,否則不繳房租。朱赫惡人先告狀,把這事捅去了京兆尹府,打通好關係。可誰知李越親自查這案子,一天就結案了,判朱赫立即修繕房屋,並且賠償租客的損失,一日不執行,租客一日不交租。若拖過三月,京兆尹府要麼去恭郡王府替租客收錢,要麼變賣這片地產以作賠償。
張以舟聽完,吩咐去人去查恭郡王最近乾了什麼,在哪花了錢。他好歹是個世襲的郡王,家底夠他一輩子無憂,過往也沒聽說他魚肉百姓。突然做此事,必有緣由。
又問:“帶頭拒交房租的人叫什麼?”
手下人沒覺得此人重要,記得不仔細,剛剛也隻是帶了一下名字,現在有些含糊道:“大約叫‘齊偉’。”
“嗯。”張以舟點頭,向平荻道,“向王爺要張名帖,請李太醫去一趟恭郡王府。藥方抄一份回來,麻煩張伯去辦好,以王爺的名義送過去。跟張伯說一聲,不必惜財。”
朱赫身嬌體弱,吃的藥材都是金貴的,但以他現在欺壓租客的樣子,怕是難以負擔。
“今晚便去。”張以舟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