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蔚潛近了，見那車蓋是流雲簷角，這是雍梁達官貴族用的。夜半三更，住這邊的人要麼睡了，要麼還在外邊謀生，這時候來，準沒好事。齊蔚悄悄靠近，打算擒賊先擒王。在衙門打官司的時候她見過那個郡王從這樣的馬車裡下來，看起來弱不禁風，她有信心抓住。

比劃了一下馬車的窗戶，她破開後應該可以躥進去，先把人逮住再說。

她收束好衣角，從樹上猛然發力，衝向馬車。然而還沒靠近，就被人攔腰截住。半空中，手被反剪到身後，轉眼就被摁在了地上。

齊蔚眼前瞬間天旋地轉，胳膊被人提著，簡直要被折斷了，她疼得哼出了聲。

“住手！”馬車裡有人喝道。

折她手臂的人停住了。

齊蔚聽出了那聲音是誰的，一時間竟泛出幾分委屈，聲音裡都帶上哭腔，“張以舟！我要斷了……”

平荻鬆開手，地上那人蜷成了一團，抱著胳膊抽冷氣。

張以舟跳下馬車，把齊蔚扶起。“齊小姐，你沒事吧？”

齊蔚不至於真哭起來，反倒是扯了個笑，“我可能有事……”

張以舟扶著齊蔚進她租的房裡，齊蔚在木床上坐下，接過平荻給的藥瓶，手卻在發抖，總打不開那個小蓋子。

平荻對刺客當真是心狠手辣，下了死力捏她的手腕，想把她兩條胳膊卸了。此時兩條手臂疼得她出冷汗，渾身都發顫。

齊蔚尷尬地笑了笑，把瓶子放在桌上，說：“張公子，能幫我開一下麼？我再也不敢偷襲你了。”

張以舟卻是讓平荻先出去，他拿出一條手帕，道：“齊小姐，張某代平荻向你致歉。我稍懂一些醫術，你若放心，我替你上藥。”他清楚平荻製敵的路數，知道齊蔚身上絕對不好受，若不及時處理，恐成重傷。

“那就多謝了。”齊蔚道，心說我倒是希望你不那麼讓人放心。

張以舟把燈火吹滅，又無比嚴實地蒙上了眼睛，才打開藥瓶。其實齊蔚就是手腕到肩胛骨上疼得厲害，把外衣脫了，擼起衣袖就能上藥，但張以舟這嚴肅正經的樣子，仿佛她要在他麵前怎麼著。

齊蔚脫下外衣，伸出胳膊。張以舟觸到她手腕那刻，她忽然顫抖。

張以舟立馬後退，“對不住，我現在就叫人去找女醫來。委屈你再忍一會。”

“不是，”齊蔚急道，“我不是怕你。我……我抓著你的手告訴你傷在哪，行麼？”

“好……你放心。”

齊蔚抓著張以舟的手指，放在手腕關節處，“這裡，就，周邊不超過兩指。”

張以舟蹙了一下眉，跌打損傷的上藥範圍應當在整個關節處，但齊蔚這麼說就是不想他碰到其它地方。他倒了藥上去，有節律地輕揉，“要化瘀血，會有點疼。”說著，他手上就發力了，齊蔚早有準備，立馬把脫下的外衣塞嘴裡咬著。一股豬肘子的油膩味熏了開來……

兩條胳膊上完藥，就是肩上，同樣是按齊蔚說的一小塊一小塊地方抹藥。

這藥液是清涼的，張以舟的手也是。他的手好軟，挨在身上像天繡閣最軟的綢，又像在身上溫了多年的美玉。齊蔚兩年前就知道了，她甚至……

心猿意馬，齊蔚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