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人難捱的聲音在黑夜裡浮起,接著是男人的喘息,還有被欲望浸透的叫罵。
“天!”衣服堵了嘴,卻堵不住齊蔚喉間發出的震驚。她知道城郊住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也知道房子隔音很差,唯獨不知道隔壁的大哥會在今晚在這個時間點帶人回來。齊蔚當真是恨死自己了,省錢省出一堆麻煩事。
和張以舟重逢後,齊蔚拐彎抹角在給她哥哥的信裡描述過張以舟。齊乾回信說這就是被孔夫子教養過度的門生,講究君子端方,要求克己複禮。所謂的道義、禮數時刻都懸在腦袋上,這種人做點有違綱常的事,可能天天都在自我反省,反著反著,十有八九就想不開了。
齊蔚覺得她哥說得十分在理,也懂張以舟在蘆佘山說的“愧疚”,她擔心張以舟真想不開,所以再不敢跟他提兩年前。齊蔚怕他厭惡她,更怕他厭惡他自己。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們將南都的相遇,當做第一次見麵。
可現在這場景算什麼?她背部全僵了,不知道張以舟會怎麼看待她。
張以舟的手頓了頓,又接著給她按傷處,“明天記得去竹仁醫館,那有坐館女醫,請她們幫你上藥,活血化瘀的時候忍著點,叫人擴開些。”他溫聲道,“賬目掛我名下就好。”
齊蔚取下嘴裡咬著的衣服,道:“知道了。”
“我今日偶然知曉恭郡王和你們的案子,”他接著道,“恭郡王和我有同窗之誼,所以過來這邊看看,好與他商定賠償。”
其實是李太醫被請到恭郡王府,才發現朱赫沒回去。朱赫是齜牙必報的性子,張以舟略一思量,就猜到他要麼是去找李越報複,要麼找那群租客泄憤。李越好歹是京兆尹,朱赫再蠢也不至於送上門去,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張以舟趕到的時候,朱赫正指揮著人在這片屋子周圍澆火油,火星子都已經起來了。張以舟與他有再好的交情,也容不得殺人放火的事情。於是讓平荻帶幾個人,裝成大盜,扒乾淨了衣服,揍朱赫和那群煽風點火的手下一頓。等揍利索了,巡防營才恰好“路過”。
恭郡王府裡,李太醫帶藥等著呢,朱赫老老實實躺上一兩個月再說。
處理掉火油,張以舟才上馬車準備走,誰知齊蔚殺出來了。
齊蔚覺得自己真是犯蠢,沒搞清楚就瞎動手。要不是張以舟聽出她的聲音,她今晚鐵定得殘了。她鬱悶道:“對不起。”
張以舟卻道:“齊小姐很敏銳。”
齊蔚聽著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安慰。
“你放心,我會督促恭郡王執行李大人的判決。該償你們的,半點都不會少。”張以舟道,“平荻的著力點都在肩鎖關節上,這裡傷得最重,上藥的時候會尤其疼痛。齊小姐,煩請忍耐些,身體勿動。”
齊蔚絲毫不相信自己的忍痛能力,聽張以舟這麼一說,馬上在床上趴下,“我趴著,不容易跑。”
張以舟點頭,又從那件玄絲銀紅衫上撕了塊布,疊了幾下,覆在齊蔚後背,接著才摁住她的背部。同時另一隻手也更用力地揉在了肩鎖關節處。
劇痛傳來,齊蔚一時沒忍住,叫出了聲。隔壁的男女似乎被驚動了,那大哥敲了敲牆壁,穢笑道:“齊哥兒,小妞叫得真好。”
齊蔚哪敢理,她趕緊咬住衣服。
張以舟仿佛把耳朵也捂住了,隻專注於療傷這一件事。他手上力道愈發重,齊蔚疼得發顫,身體抽搐著想動,要不是被摁在床上,她恐怕要疼得起跳。
齊蔚懷疑自己要在劇痛中昏過去了,她從小怕疼,磕了碰了都要家人哄半天。這些天竟總受傷,不知是不是把運氣全花在和張以舟重逢上了。
隔壁的動靜還在繼續,齊蔚的腦子越來越恍惚。她好像聽見張以舟低低的聲音,穿過時間的長河,空靈地響在耳邊,“蔚蔚,彆怕”。
她當真是發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