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燭 望夫人以後也莫忘了今日這番承諾……(2 / 2)

二嫁玉郎 泠書 3957 字 10個月前

他側首,於遠處靜靜瞧著那坐於榻邊的紅裙女子,唇邊淺淺噙笑,卻是不語。

“四爺?”

周邊沒了聲響,季書瑜睜開眼,目光定定的望著眼前一片暗紅之色,薄唇微啟,語氣不由得多了些小心翼翼。

骨節分明的大手執起木案上的玉如意,他走到榻邊,垂首頓了頓,方才將那蓋頭挑落。

紅布墜地,忽有暖香幽絲靜浮現此間。芙蓉麵薄施粉黛,烏發如雲綴珠飾翠,長翎睫羽輕顫,於白皙麵容上投落下一片極淺的陰影,杏眸微抬,目光同他對視而上,明媚不避。其中秋波不動而明,若靜水浮皎月,藏著萬千星河。

梅薛溫暗眸鎖著她,季書瑜同時亦在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他如今立在前方,垂首俯視她,那銅製的麵具下神色依舊難以分辨,然觀他唇角微勾,心情應是還算可以吧。

道不清那是種什麼笑容,她便徑直忽略了,麵上帶著淺笑,語氣柔和地喚他。

“四爺。”

梅薛溫長指摩挲著手中暖玉,聞言輕挑眉,“公主今日,同初次見麵時大有不同。”

她一時也想不到其他能說的,沒怎麼細思,主動接話道,“是嗎,妾身確實換了一身裝扮,四爺也覺得這身衣裙沒有之前那件好看麼?”

梅薛溫將玉如意重新放回案上,垂眼笑道:“非也,隻是意外,公主如忽然轉了性子般,如此乖順地應下這門婚事,嗯……真的認命了麼?”

季書瑜僵笑,美眸望向他身後燃著的一對燭火,又看了眼那對盛酒的酒瓢,目光幽幽:

“是啊,隻能認命了……妾身如風中飄零蒲草,又似孤鳥無處停息,內心惶惶難安,隻得順從天命,早擇良木而棲了。今日禮成,日後夫郎便是妾身的依靠,妾身願奉上所有,與夫郎長久相伴。”

話音落地,青銅燭台上忽然傳來一聲極為清脆的火燭劈啪爆裂之響動。

梅薛溫回首,暗眸望著桌上那隻陡然熄滅的風燭,笑容不褪。

他俯下身,以目細細描繪麵前這張芙蓉麵,滿含興味,音色低沉若玉石相擊之聲,語氣卻又似眷侶間繾綣的低喃。

“分明眼底含怨,卻言自己順從天命。瞧……那鳳燭也覺得公主此話不真。同公主定下婚約的乃是聞人世家的貴公子,眼下,卻成了草寇之妻,落魄如此,公主竟然不怨麼。”

吐息間隱含蘭麝氤氳之氣,叫人隱隱心神晃動。

季書瑜垂眸,微扯嘴角。

我的無量天尊,眼下這情況換誰來了都會怨吧。

天底下難道還有哪家女子會樂意下嫁給窮凶極惡的山匪,放著金玉不抱抱泥石,正道不走走鋼絲。

然而眼下她亦隻能與之虛與委蛇,滿口胡話。

愁眉微鎖,清茫茫的杏眼再度抬起,與麵前那凜冽的寒眸對上,她目光微動。

“不知四爺是否曾聽說過妾身以往的事。妾身乃是前年才被父皇從鶴陰山接回宮中去的,雖對外言是從小送到道人身邊調養弱體,其實不然。皇室中醃臢重重,妾身母妃早年被奸人算計暗害,才致使妾身流落於外,自小於民間長大,十幾載後才被尋回。”

這席話亦半真半假。

她雖然確實是南陵皇室的血脈,但並非於民間長大,而是被暗閣收養了。

梅四微微挑眉,聞言神情好似也並沒有多麼驚異,語氣仍舊淡淡的:“原來天家亦有本難念的經。”

忽略他語氣中的敷衍之意,季書瑜頷首,自顧自繼續說道:“聞人府不認妾身這個公主,那妾身如今自然也隻得認命,不再對其抱有期待。隻願將後半生付予四當家……妾身初見夫郎便覺得您身手了得,風采出眾,未來定是大有可為,遂亦願將礦山令雙手奉上,全心全意助夫郎成就大業。”

言語間,她那雙笑眸盈盈注視他,溫柔似春水。

趴在窗邊聽牆角的梅勝誌聞言咬牙,暗道昨個兒那般凶狠斥他的小妮子,如今倒是成了條沒刺的軟骨魚,說話細聲細氣,倒真是看人下菜。

他較老四差哪了?沒眼力見的娘們。

因著梅薛溫背光,季書瑜隻能看清他的輪廓與大致動作,卻難探視到梅四藏於眼底的晦暗情緒。久不聞他言語,又隻能於心中暗自揣度。

卻見他忽而笑了,語氣驀然少了幾分涼意,“如此甚好,望夫人以後也莫忘了今日這番承諾。”

高挑的身影漸近,他這次徑直傾下身,抬臂將那細腰虛虛環住,也未在意床褥上擺放著的象征早生貴子的穀物,便將人放倒在床榻上,於燭光下瞧她。

清晰的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他低笑出聲,骨節分明的手覆上她眉眼,漫不經心的淺淺描摹。

銅製麵具輕輕貼滑過她的肌膚,帶有薄繭和冰涼觸感的指尖於肌膚上流連摩挲,所過之處仿若點燃微弱火苗,引得身下女子輕輕哆嗦。

這賊人……也太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