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三小姐曾經也沒少乾，青玄倒也不覺得驚訝，隻是猶豫道：“可小姐，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不用擔心，我在這個房間等你們來，免得讓他給跑了。”

青玄還是不放心，小姐出門隻帶了他一個侍衛，糾結中，聽見少女一聲嗬斥：“快點去。”

“是。” 青玄無奈領命。

出門前，他又被叫住了，三小姐叮囑道：“對了，順便將此事告訴我二哥，讓他替我出出氣。”

*

秋月閣的背麵，是一條光亮微弱的無人暗巷。

巷口停著一輛車頂蓋著黑布的簡陋馬車，時不時有人抬著已經沒有氣息的、遍體鱗傷的屍體出來，如同扔破麻袋一般將屍體丟進馬車內。

趁著沒人注意，暗巷中兩道白色影子，迅速閃進了其中。

帶著鬥笠的車夫在外麵嘟囔著抱怨：“動作快點啊！再耽誤下去，一來一回，天都要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轅微晃了一下，馬車終於搖搖晃晃地起步。

車夫繞過熱鬨的街道，從偏僻的小巷向城外而去，他吹著口哨，視野中閃過一位身後跟著雄赳赳氣昂昂侍衛的世家公子。

月光皎潔，馬車出了城門，一路向著城外斷魂崖而去。

車夫點起了車簷的兩盞燈籠，樹影明滅，時不時有鳥雀受驚，撲騰著翅膀飛遠。

密不透風的車廂內，血腥味蔓延，一星火焰從少年指尖亮起。

沈翎臉色微微發白，借助火光去查看麵目全非的屍體，確認好幾次後，才突然道：“不對，數量不對。”

他們悄悄去了地下停屍房，雖然無法辨認出他們的容貌，卻是知道大概數量的。

洛觀嶼移動指尖，微若的光芒照亮他玉白的臉，他半眯著眼睛，目光在屍體上遊移，道：“馬車裡的屍體，從筋骨到力量，都遜色於其他的人。”

沈翎莫名想起三小姐之前提起的那些特殊標記的人，沉思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有人給他們做了篩選，運到亂葬崗的，都是死者中較弱的人，還有一部分較強的人，做了其他的處理。”

若是這樣，便就能說得通了。

暮冬一場能勝過十八人，在死者中有較強的體魄，他們需要他的屍身，帶走他時，為了掩人耳目，順便帶走了顧婉清的屍體，之後將她和其他人一起拋到了亂葬崗。

可這麼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麼？

荒郊野外，濃霧彌漫，馬車外響起了車夫嘹亮的歌聲，顯得格外的突兀詭異。

“斷魂崖，魂斷處，亂葬崗下——無活人。”

少年的身體繃緊，烏黑的眼珠停在某個地方便不動了。

如有實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表麵堆積的屍體，他盯著那個方向，笑容毫無溫度，“妖道術法，困魂於屍，魂魄不離，屍身不腐，狀似活人，實則傀儡，名曰——”

“屍鬼。”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車廂內部炸開，上方的屍體炸成碎塊，一道影子從中跳了出來。

他身形高大，眉眼鋒利，眼瞳全黑，黑色的古怪紋路自麵部延申到頸項，又沒進黑色的衣服內。

地麵的草叢仿佛被人滾了一道，齊齊被壓垮了。

洛觀嶼和沈翎雙雙落地，沈翎臉色一變，終於辨認出他的模樣，難以置信道：“……暮冬？”

屍鬼耳廓微動，沒有反應。

斷魂崖下屍氣橫生，半彎月亮靜地掛在天邊，車夫摘下鬥笠，露出一張白胡須的老道模樣，他手握招魂幡，嘖嘖兩聲：“名門正派的弟子，竟識得屍鬼，倒也是合了老道的眼緣。”

“可惜啊，你們招惹了得罪不起的人，隻能有來無回。”

沈翎橫下桃木劍，忽略了他的話，語氣確定：“你是虛真。”

*

四皇子府。

謝扶淵神情淩冽，周身都是低氣壓。

明州人心惶惶的餓疫，朝中大臣對此推三阻四，葉家極力隱瞞的三小姐撞邪一事，如今已經人人知曉。

周帝偏聽偏信，疑心頗重，如今他又正直壯年，三位成年皇子，沒有一位冊封為王，如今葉家棄他的欽天監不用，招攬了外人，他嘴上不言，心中記恨，以此為由，將餓疫交由謝扶淵去督辦。

背靠崔家的二皇子視四皇子為眼中釘，此行必定充滿了血腥。

謝扶淵生在皇家，明槍暗箭，早就是家常便飯，他隻是擔心，會將無辜的沈翎師姐弟拖進深淵。

這時，他的親信暗衛匆匆而來，跪地稟告：“殿下，沈姑娘和她的師弟，去了亂葬崗。”

謝扶淵心墜下去，他速速招來幾人，下令：“備馬！”

與此同時，葉錦明得到青玄的消息，氣得心火旺盛，心中大罵，崔垚這畜生，居然敢欺負他的妹妹。

他帶著侍衛衝到秋月閣，酒樓裡的客人紛紛側目避讓，準備看好戲。

青玄先領著他們去了樓上的包間，推開門時，卻是愣住了。

房間內燈火明亮，空無一人，一張紙擱在桌麵上，用硯台壓住，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幾行字：二哥，崔垚欺負我，請暴打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