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威壓讓虛真後背發涼,他驀然嘔出一口血,招魂幡的黑氣控製不住地外泄。
虛真大笑起來,手中結印,神情癲狂,“既然如此,讓老道見識一下它真正的力量吧。”
招魂幡中黑氣翻湧而去,朝著少年襲擊而去。
洛觀嶼速度快如閃電,在黑雲中閃躲,他心中有顧慮,師姐就在不遠的地方,她一定會察覺到的。
身體上的傷尚且沒有痊愈,新傷和舊傷,不斷攻擊的黑氣,早已經讓他體力不支,少年臉色雪白,揮劍的手腕早已麻木,不知不覺間,被逼退到了斷魂崖的邊際。
崖底的鬼哭尖叫愈烈,升騰而起的氣息期盼著靠近那個完美的身體,卻又畏懼那寒光凜凜的劍。
虛真愈發猖狂,笑聲參天,“再不出手,那些個孤魂野鬼,可就迫不及待了。”
招魂幡中陡然伸出一雙黑色的長臂,五指收攏,掐住了洛觀嶼的脖子,將他懸在了亂葬崗的上方。
崖底的鬼叫聲像是要衝破天幕,鬼氣和屍氣攀附著他的身體而上,道袍上的金色咒語擊潰氣團,它們又不死心地簇擁了上來。
少年額頭冷汗涔涔,因為呼吸困難,蒼白的臉變得通紅,手上的劍不安分地顫抖著,成了如雲黑氣中的唯一的一抹亮。
虛真搖頭歎息,“如此的力量,卻要被壓製,當著是暴殄天物。”
不行。
師姐還在旁邊,不能被她發現。
雲鬆小閣內,妄明真人修為全散,黑發一夜全白,他虛虛咳嗽兩聲,用繡著晦澀難懂的咒語的白袍蓋住小男孩的身體,聲音像是從悠悠遠方傳來,“從今以後,你須得時刻謹慎,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的秘密。”
“世間容不下異類,尤其是對百姓蒼生有威脅的異類。” 妄明真人低下頭,看見小男孩懵懂的神色,無聲歎氣,像是預測到了他的未來,“你要小心道士,修邪術的歪門邪道,和心懷天下的正道之士。”
妄明真人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且在這裡等我三個月,時間一到,若我沒有回來,你不要驚動任何人,自己悄悄下山。”
洛觀嶼沒有聽妄明的話,他固執地在雲鬆小閣等了很久很久,過了一段極其艱難的日子。
直到一個正道少女闖進來。
他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既舍不得黑暗中的那團光,又恐懼那光太烈,將他如霧氣驅散在朝陽之中。
師姐,一定不會容下他的。
他無法再次承受被拋棄、被放棄的代價。
“淦!”
“這廝是傻了嗎?怎麼還不開大招,管他什麼歪門邪道,都要死了,先保住小命,活下去再說啊,可急死我了!”
滿山的鬼哭聲中,少年突然捕捉到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
視野裡是如雲的黑氣,什麼也看不見。
生死之際,卻頻繁想起那煩人的三小姐,洛觀嶼唇邊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手卻微微動了。
心中重複默念,先活下去。
少年瞳孔中一點光亮,極致詭異的紅擴散至整個眼球。
鮮血沁入劍柄上的彼岸花,光華流轉,耀眼奪目,長劍陡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紅光,化形成了一隻蓬鬆的銀色毛筆。
四周邪祟尖叫著逃竄。
少年眼瞳全紅,手握銀白毛筆,他麵無表情,眼尾發赤,如同九天上的邪神,一筆定生死。
引血為墨,淩空畫符。
紅咒帶著氣勢磅礴的力量,如同一座大山,翻山倒海壓向白胡子老道。
紅光暴漲,虛真的身體受不了著威壓,瞬間七竅流血,他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口中喃喃:“……無……無歲……咒。”
亂葬崗一時鬼叫滔天。
不知過了多久,黑雲散淨,月光皎皎,白袍少年孤零零地懸掛在半空,袍角隨山風獵獵作響。
這一擊耗光了他的所有體力,傷口和反噬同時發作。
洛觀嶼一雙紅瞳望著皎潔的夜空,搖搖晃晃地墜進亂葬崗。
“他喵的,怎麼還是掉下去了?飛行符是哪個來著?” 罵罵咧咧的聲音再度響起。
空氣泛起無形的漣漪,下墜的身體被人一把抱住。
溫暖,柔軟。
他聞到了濃鬱的茉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