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貞被嚇得不清，都不敢往那死鴉的方向看，“……有……有，不對，沒……沒有……沒有……”

洛觀嶼上前幾步，少年背後是漫山的夕陽，剔透的瞳仁中沉澱著深不見底的黑。

鄭小貞對上他的眼睛，像是整個人都被看穿了，她一把抱住了扶著自己的少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腔道：“葉姑娘，回去吧，我害怕，我好害怕。”

“沒事，沒事，這就回去了。” 李月楚拍了拍她的背，頗為感同身受，她們這樣的普通人，看見妖魔鬼怪，屬實是有點超綱了。

*

鄭小貞被嚇狠了，回家後就沒再露過麵，鄭家人憂心忡忡，用過晚飯後就都去照顧她了。

謝扶淵和沈翎聽說了旁晚的事，沈翎麵有擔心：“我原本以為鈴河村是安全的，沒想到還是有紅眼烏鴉作祟，我得去村子附近看看，還有沒有潛藏的妖物，若是傷到村民，那麻煩可就大了。”

沈翎起身，謝扶淵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或許是料到沈翎會如何拒絕自己，謝扶淵先行一步開口道：“這傷於我，已經沒有大礙，多出去走走，更有利於恢複。”

沈翎垂眸一笑，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

李月楚托著腮看著主角鴛鴦。

這兩人離開金都後，沒有了那些規矩禮儀的束縛，相處起來越來越自然，平日裡療傷上藥，獨處一處，感情正在慢慢升溫，如今都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倒是真像一對相濡以沫的平淡夫妻。

可那點氛圍馬上被打破了。

洛觀嶼不知何時擠到了兩人之間，他溫和又乖巧道：“師姐，還是我陪你去吧。四殿下千金之軀，不易有閃失，況且他又不會術法，萬一真遇到了妖物，你分身乏術怎麼辦？”

少年看向謝扶淵，笑裡藏刀，“你說是不是，四殿下？”

謝扶淵平靜地麵對著他眼中的挑釁，鎮定回道：“洛公子多慮了，我見過鬼，也殺過妖，定然不會拖沈姑娘的後腿。”

兩個人互不退讓地對峙著，沈翎正一臉為難，耳邊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我覺得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李月楚歪頭看著他們，“但是你們都走了，萬一妖物找到了這裡，那可怎麼辦呀？”

沈翎恍然，“楚楚說得對。阿嶼，我和你，得有一個人留在這裡。”

“洛公子留下吧。”李月楚頭頂是洛觀嶼冷冷的目光，她頂著壓力給男女主創造機會，“有你在，我特彆放心。”

洛觀嶼：“師姐，我……”

“那阿嶼便留下來吧，你好好在這裡守著，等著我們回來。” 沈翎一錘定音，說完便出了門。

謝扶淵看向李月楚微微笑了笑，叮囑了一句，“楚楚，早些睡。”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門，屋內剩下李月楚和洛觀嶼兩人。

李月楚感覺不妙，抬腳就想溜，可比她更快一步的，是橫在她麵前的長劍。

她裝傻充愣地看向那張帶著怒意的臉，打著哈哈道：“洛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呀?”

少年的眼底跳動著燈火，明亮又帶著冷意，吐出來的字像是冷刀子似的，“有我在，你特彆放心？”

李月楚拚命點頭：“當然，洛公子年紀輕輕，法術高強，我自然很放心。”

才怪。

少女說話時，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望著他，顯得認真極了。

她的行為，和脫口而出的話，倒是讓洛觀嶼愈發地感到困惑，“你的不求回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什麼不求回報？” 李月楚懵了一瞬，又猛地想起來了她初次見女鬼時的求生發言，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拜托，那可是男主角，注定隻會和女主有感情糾葛。

李月楚腦瓜突然一轉，問道：“從玄靈觀到金都，再到明州，一路相隨，無怨無恨，洛公子，你對沈姐姐才是不求回報。”

她說：“這話該由我來問你，你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洛觀嶼下意識道：“我隻是怕失去她。”

兩人四目相對。

李月楚第一次聽見洛觀嶼對沈翎的心意，難免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洛觀嶼眼中有些茫然和錯愕，那些他藏在心底揮之不去的陰影和恐懼，竟然在眼前這個少女麵前，沒有任何防備地說出來了？

煤油燈上的火芯子劈裡啪啦地燃著，李月楚有些不自在道：“你讓讓，明晚就是月圓之夜了，我得再去練練舞。”

她到了院子裡，查了查好感度，還是25%，離開金都後，是一點也沒有漲啊。

李月楚抬頭望月，忍不住有些惆悵，這大反派如此癡心，她這任務到底還能不能完成啊？

院子裡起了風，李月楚打了噴嚏，覺得身涼心也涼，嘟囔道：“都入夏了，怎麼還這麼冷？”

她開始伸展身體，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祭祀舞。

夜風浮動，白霧彌彌，若有似無的鈴鐺聲和鼓樂聲飄蕩在空中，牆外大樹伸進院中的樹梢忽然晃動了一下，矮下去了幾分。

少女揮動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紅繩上的銅錢隨著她的動作晃動，夜色之中，一縷紅從銅錢中飄出來了。

牆頭嘩啦啦地響了起來，幾片葉子晃晃悠悠地掉落，一切很快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