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廟(七) 樹上女鬼(1 / 2)

次日,天公作美,一眼望過去是碧樹藍天,屋簷下落成一片陰涼。

“我們昨夜,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鄭家的偏房裡,四人圍著小木卓而坐,沈翎麵容中透露著些許疲憊,聲音十分凝重,“我和四殿下巡查了一番,沒有發現村子裡有妖物的行蹤,卻在鈴河邊無意發現了這個。”

沈翎攤開手心,半截褪色的符紙靜靜地躺在中間。

李月楚身體往前傾了點,好奇地問:“沈姐姐,這是什麼?”

洛觀嶼輕輕瞥了眼符紙上殘留的紋路,平淡道:“鎮水符。”

“沒錯。” 沈翎道:“而且上麵的符文有誤,應當不是出自正經的修道人之手。”

“哦,我想起來了!昨天小貞還和我說來著,鈴河有一年發大水,衝走了田裡的莊稼。” 李月楚表情很不解,“下雨漲洪,就該提前做好防洪準備才是,靠假符紙有什麼用啊。”

聽完她的話,謝扶淵和沈翎都是一震,謝扶淵皺眉道:“她當真這樣說?”

李月楚被謝扶淵的嚴肅表情嚇了一跳,她仔細又回憶了一遍,才鄭重點頭,“真的,我確定。表哥,到底怎麼了?”

謝扶淵:“我讓人去村子裡打聽過,據村民所說,鈴河有百年未曾有過洪澇之患。”

“怎麼可能?”李月楚滿臉震驚,“那到底是村民在說謊,還是小貞騙了我?”

洛觀嶼的目光停駐在那殘缺的符紙上片刻,黑潤的眸閃著微芒,如水麵上細碎的陽光。

他唇角勾起,緩緩抬起頭,望向吃驚的少女,“或許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三人的目光齊齊望過來,少年不緊不慢地說:“這鎮水符無用,可它背後的大妖之力,卻不能小覷,妖力充足之時,足夠平息鈴河的水患。”

李月楚更驚訝了,她拿過那殘符,觀察了一番,“這符紙上有妖氣嗎?”

“的確如此。” 沈翎說:“雖然符紙破損,但還能感受到大妖的微弱氣息,我能肯定的是,這隻大妖如今已經不在鈴河村了,如此一來,我們之前遇見的成群結隊的紅眼烏鴉便能解釋了——它們是來爭奪地盤的。”

李月楚道:“這麼說,這鎮水符以前應該是有用的,那它被毀了,鈴河村豈不是……”

“沈姑娘在河底,發現另外一道完整的鎮水符。”謝扶淵解答了她的疑惑,“所以村民說的話,有一定的可信度。”

李月楚有些迷糊了,“可小貞又說……”

“三小姐還沒有品出其中的深意嗎?” 洛觀嶼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麵,眸光變得意味深長,“舊的鎮水符毀了,河底又出現了新的鎮水符,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原來如此!”李月楚腦子瞬間清晰起來。

沈翎依舊愁眉不展:“可河底的那道鎮水符,也古怪得很,我隱約察覺,那符紙上麵竟有股陰邪之氣……”

“篤篤篤。”

門外驟然響起了敲門聲,屋內頓時一靜,吳氏的聲音響起:“幾位貴人,該換祭祀服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吳氏站在麵前,臉上帶著心虛的討好笑容,“葉姑娘,請隨我前去梳妝打扮。”

*

少女坐在簡陋的妝台前。

額前碎發分在兩邊,中間綴著銀色的水滴狀額飾,柔軟的黑發用紅綢帶半束,垂散在身後。

“葉姑娘,你手腕上的東西,能不能摘掉啊?”

“你說這個紅繩嗎?”李月楚垂眸,摸了摸紅繩上的銅錢,“有什麼影響嗎?它取不下來的,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吳氏的目光從上麵掃過,然後笑了笑,“沒關係,取不下來就罷了。”

吳氏從身後給李月楚帶上瓔珞珠鏈,冰涼的觸感凍得李月楚一個哆嗦,因為不舒服,她下意識扭動了一下身體,卻被一雙手牢牢地摁住了。

吳氏的臉出現在昏黃的鏡麵中,她的表情很奇怪,高興中帶著幾分愧疚和惋惜,最終卻隻感歎道:“葉姑娘,生得真好啊。”

李月楚不自在地拉遠了距離,站起來作勢要出門,“好了麼?我可以去找他們了嗎?”

“葉姑娘,你現在可還不能出去。”吳氏攔住她的去路,如臨大敵般道。

李月楚心裡一驚,故作鎮定道:“為什麼?”

吳氏安撫她坐下,耐心地解釋:“這是規矩,巫女在儀式開始前,不能隨便見人,否則會惹怒狐仙大人的。”

“天黑之後,會有人用轎子抬你上山,葉姑娘,為了鈴河村,你耐心等一等吧。”

“我隻是和他們說幾句話都不成嗎?” 李月楚有些急了。

吳氏道:“葉姑娘,規矩不可以壞的,而且你的同伴們此刻恐怕已經上山了,你出去了也見不到人的,你彆著急,等到儀式開始,你們自然會見麵。”

“好,我明白了。” 李月楚心裡震驚,卻清楚此刻不能慌亂,於是假裝淡定地坐了回去。

吳氏見她沒有繼續堅持,滿意地笑了,她道自己還有事情,然後出了門,哐當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竟是在門上落了鎖。

李月楚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等吳氏一走,她就將目光落在了窗戶上,但很可惜,就連窗戶都從外麵封死了。

她很快鎮定了下來,無論如何,有謝扶淵和沈翎在,自己是不會被丟下的,所以此刻,隻能靜觀其變。

屋子裡安靜極了,良久,竟然聽見窗戶邊有窸窣動靜。

李月楚警惕起身,從屋裡找了個趁手的土罐,上前躲在一旁,戒備地望著那個方向。

哢噠一聲,窗邊泄出幾絲光亮,有個身影一躍而進,跳落進屋。

李月楚心臟狂跳,動作卻沒有猶豫,舉著土罐就要往下砸,緊要關頭,手腕猛地被人一把抓住,土罐也順勢被奪了去。

她雙手被反剪在後,略帶冷意的少年聲落進耳朵,“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