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
五臟六腑像是浸泡在水中,水淹沒口鼻,窒息難耐,直到胸腔中最後的一絲空氣被抽走。
除此之外,魂魄被不停地推擠拉扯,如同有人要搶奪她的身體一般。
李月楚聽見一道扭曲的、充滿恨意的女聲,一聲聲地在腦海中恨恨道:“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光他們!”
“你……要殺誰?”少女坐在地上,雙眼緊閉,紅紗掩麵,神情十分痛苦,狐仙廟內黑暗無光,隻有頭頂的神像,悲憫地注視著她。
濃鬱的黑氣籠罩了少女全身,那女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整個鈴河村的人,都去死!”
李月楚欲哭無淚道:“我不是鈴河村的人啊!冤有頭債有主,你找我做什麼?”
女聲頓了一下,陰惻惻地回:“我提醒過你,可你還要上山做這巫女,既然如此,你隻有自認倒黴。”
李月楚恍惚想起女鬼幻影,那時她居然是在警告和恐嚇自己?
少女意識混混沌沌,她還想說些什麼,可突如其來的撕裂和痛苦幾乎讓她昏厥,隻模糊聽見那女聲說:“待大仇得報,我便還了你的命。”
難以忍受的折磨淩遲著李月楚,可緊接著她聽見了令人安心的熟悉聲音。
“叮——危險預警:係統檢測到宿主正處於無法自救的高危陷阱,即將啟動……”
係統的話還沒有說完,狐仙廟內突然紅光暴漲,有什麼東西似乎從身體裡彈了出去。
李月楚瞬間靈台清明,身體輕鬆了不少,她震驚道:“係統,你好厲害!”
“謝謝宿主誇獎。” 係統被誇得下意識回應,可它很快反應過來,那紅光不是自己的能量,“宿主,【最低生命保障】防護模式還沒有開啟。”
啊?
李月楚愣住,她看向角落,那女鬼狠狠地砸在牆上,又落在地麵,她雙手撐地,抬起了腦袋,青白的臉上滿是痛苦和驚愕之色,“……半鬼之血?”
“什麼?” 李月楚蹙起眉頭。
就在這時,廟門縫隙處鑽進陣陣金光,霎時間光芒大作,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廟門轟然倒塌。
激起的灰塵中,一道銀光破空而來,從驚恐少女的耳邊擦身而過,幾絲斷發飄然落地。
無歲劍正中狐仙雕像,“哢嚓”一聲,無數的裂痕從劍尖開始蔓延,雕像的麵部出現龜裂的痕跡,溫和的麵容卻不顯猙獰可怖,反而看起來很悲傷。
“楚楚!” 謝扶淵一腳邁進廟內,一聲急切的呼喚將驚魂未定的少女喚醒。
或許是原主兩年的記憶作祟,又或許是剛剛經曆危險後格外脆弱,李月楚見到謝扶淵,竟覺得十足安心,有種想落淚的衝動,“表哥!”
“沒事就好。” 謝扶淵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見人完好無損地站在麵前,壓在心口的巨石才重重落下。
謝扶淵確實有些急了,葉楚楚以前再過分,到底是和自己有血緣的親人,更何況自己答應了舅舅,要保護好她。
他原本以為鈴河村的一切儘在掌握之中,所以才放心表妹去做這個巫女,卻沒料到出了此等差錯。
謝扶淵愧疚又懊惱,隻是作為一個皇子,他從來不將這樣的情緒表現在臉上,所以看起來依舊冷靜而理智。
“阿嶼,住手!” 沈翎的聲音乍然響起。
李月楚看見謝扶淵背後的師姐弟,沈翎攔在洛觀嶼麵前,護住了那女鬼,而洛觀嶼執拗地望著她,“師姐,她不但害死了鈴河村的人,還差點害死我們。”
沈翎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可她的業障自有陰司決斷,我們不能擅作主張地判她的罪。”
師父說過,鬼亦是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斷了他們的來世路。
兩人互不退讓地對峙。
少年眼中流露的戾氣讓沈翎心中一驚,從前的師弟不是這樣的,他乖巧聽話,對所有人都禮貌又溫和,甚至很少對人說重話,可如今他幾次對謝扶淵表現出敵意,這會兒又不分青紅皂白地想斷了這鬼魂的生路,實屬是超過了她對師弟的了解。
沈翎自我反省,她這個師姐是不是太失職,一心隻顧著自己,竟沒有察覺到師弟的變化?
洛觀嶼被沈翎眼中的神色深深刺痛,他閉上眼睛強行壓下暴漲的情緒,僵硬地收回了手中結印。
地上的女鬼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她死死盯著那充滿裂痕的雕像,瞳孔緊縮,驚慌失措地瞧著那雕像瓦解。
先是碎塊掉落,再是整個坍塌在她的眼前……
四人察覺到危險,快速退到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