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廟(十九) 枇杷(1 / 2)

晨曦微亮,路邊的草叢沾濕了馬蹄。

遊龍般的隊伍中間,馬車搖搖晃晃地前行,車軲轆滾過凹凸不平的官道,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縣令突然畏罪自殺,打亂了主角團的節奏。

離州太守將親自前來料理此事。

謝扶淵沒有往外透露自己的身份,一直借用的是裴子軒的名義,所以趕在太守到達鈴河村前,主角團一行人天不亮便出發往明州去了。

至於鄭家父子,且不論其他,單就陷害皇子一事,就是全家處斬都不為過。

可謝扶淵並沒有這樣做,他沒有給鄭家任何懲罰,隻是在離開前,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鈴河村的村民。

李月楚蜷縮在塌上,感慨道:“表哥這招也太狠了,對那老頭兒來說,就是殺人誅心,瞧昨天那情形,恐怕村民們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鄭家的大門。”

“他們自己種下的因,便該承受這惡果。” 路清瀾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停頓一下,聲音中透露這幾分讚許之意:“我早聽聞四殿下文武雙全,宅心仁厚,如今算是見識到了。這件事情,換做金都任何一位貴族子弟,恐怕都不會如此輕易揭過。”

李月楚隨口說:“表哥有他自己的考量,我們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原文中的謝扶淵,是個合格的皇室中人,他雖然不至於像二皇子一般心狠手辣,但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該有的手段和計謀,他無一不有。

她說完話,伸手摸寶貝似地撫摸著身下的白色軟墊,這軟墊不知道是什麼製成的,柔軟又舒適,置身其中,仿佛被雲團包裹著。

前段時間風餐露宿,苦不堪言,這會兒的安逸仿佛是在做夢,李月楚十分感激道:“路世子,謝謝你願意讓我們坐你的馬車。”

她的話題跳得太快,路清瀾愣了一愣,才淺笑道:“三小姐不必客氣,此去明州尚有一段距離,你和阿翎兩個女孩子,恐怕還要受些苦。”

說話時,路清瀾下意識扭頭看向右側的沈翎,卻見她愁眉不展,心不在焉。

李月楚注意到路清瀾的動作,也看向對麵,察覺到沈翎的狀態,她關切道:“沈姐姐,你怎麼了?”

沈翎終於回神,她的目光從兩張同樣寫滿關心的臉上掃過,強顏歡笑道:“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路清瀾望著她道:“到底是何事讓阿翎如此憂心,不如說出來,看看我和三小姐能否替你分擔一二。”

“路世子說得對,一個人憋著多難受啊。” 李月楚附和點頭道。

沈翎倒也沒推辭,歎氣道:“……幻珠不見了。”

“幻珠?”

沈翎看見楚楚和路清瀾臉上的迷茫如出一轍,便耐心解釋道:“狐妖離開後,狐仙廟的力量全靠那顆妖力凝結而出的幻珠支撐,那日我取走了幻珠,帶回來後放在了我的房間裡,昨日午時我還去確認過,但等晚上我回屋後,它就消失不見了……”

李月楚驚訝道:“不會被人偷了吧?”

沈翎搖頭否認:“我在幻珠附近下了禁製,若是被偷,那人必然會先破掉我的禁製,如此一來,我一定會有所察覺。”

路清瀾手握成拳,抵在嘴邊輕咳一聲,“那幻珠對阿翎很重要嗎?”

“幻珠於我無益。” 沈翎神情有幾分憂慮,“隻是如果真的如楚楚所說,鈴河村的狐妖,便是我們曾經在妖市遇見的那一隻,事情就有些麻煩了。妖市高價買賣妖物,因而民間的獵妖人不惜一切代價圍獵妖物,當初那群煽動鄭裡正的奇怪人士,極有可能就是獵妖人。”

“沈姐姐,你的意思是,浮歡是被獵妖人給捉住,賣給了妖市?” 李月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這和幻珠又有什麼關係?”

沈翎麵色凝重:“如果幻珠不是被人盜走了,那就說明——”

“要麼浮歡來了鈴河村,幻珠化作妖力回到了他身上,要麼……浮歡遭遇不測,已經不在世間了。”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浮歡來到了鈴河村,那麼妖市的百妖閣閣主必然也在,再聯想到之前圍攻他們的大批紅眼烏鴉,事情的走向愈發不妙了。

第二種情況,浮歡若是死了……

玲瓏的結局已經足夠讓人唏噓,如果浮歡也落得此番結局,實在是太過殘忍。

無論是那種猜測,都讓人難以接受,怪不得沈翎如此憂心忡忡。

“事已至此,阿翎不必多思,不如順其自然吧。”路清瀾望著對麵憂愁的女子,寬慰她說:“就算你口中的百妖閣閣主真的來了,眼下我們人多勢眾,還有欽天監的幾位大人坐鎮,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世子言之有理,是我太緊張了。”

沈翎擠出個笑,心裡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暮冬曾說,屍鬼一事中,有欽天監的手筆。

周帝原本沒有打算讓欽天監的人隨謝扶淵去明州,此時忽然改變主意,讓裴子軒帶著齊雲輔助四皇子。

這其中,究竟是周帝突然父愛爆發,還是另有隱情?

路清瀾的注意力全在沈翎身上,直到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偏頭對上少女的視線,愣了愣,麵有疑惑,“怎麼了,三小姐?”

“沒、沒怎麼。”李月楚擺了擺手,她的目光從小幾上那盤黃澄澄的枇杷上掃過,麵皮子一紅,“路世子,我能吃這個枇杷嗎?”

路途艱苦,新鮮的水果更是奢侈,那枇杷色澤鮮亮,又大又圓,很是誘人。

路清瀾和沈翎都被逗笑了,馬車中的氛圍瞬間鬆了鬆,路清瀾笑道:“三小姐不必客氣,若是不夠吃,我可以讓鐵衣去多買點回來。”

“那倒不用了,我就是想嘗嘗,解解饞。” 李月楚挑了一個圓滾滾的枇杷,低頭認真剝皮,心裡卻有了些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