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刹那間變得怨恨。
兩道力量的對抗之時,藤牆背後出現一道提燈的身影。
那身影頓了一下,又緩慢地原路返回。
*
“此陣專門對付怨念,她不信任我們,所以需要你將她引進陣中心。記住,法陣威力巨大,一旦開啟,人的身體是無法承受的,你一定要及時退出來,躲到安全的地方。”
沈翎半蹲在地麵,認真地交代思婉。
思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麻木地點了點頭。
沈翎輕歎一聲,她想說些什麼安慰思婉,但是言語太輕,撫慰不了巨大的悲痛。
她正要站起身,地麵突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謝扶淵一把扶住她,兩人匆匆走到門口,望見不遠處閃爍的紅光,隨後對視一眼,他道:“楚楚會不會在那裡?”
沈翎神情凝重:“先過去看看。”
沈翎點頭,離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地麵呆滯的女人,心中徒留一聲歎息。
藤牆不停地在移動,學堂內的布局也在不停地變化,短短的一段距離,卻仿佛是一條沒有儘頭的路。
體力在藤蔓的糾纏中不斷地流失,沈翎心中越發地焦急。
整個晚上,她的靈力消耗得不少,心緒也格外不安。
她擔心楚楚,又疑心那道紅光。
學堂內氣息混雜,沈翎什麼都無法分辨出來。
可她對那股亦正亦邪的氣息太敏感,會是師弟嗎?
師弟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古怪的邪術?
紛亂的思緒讓她大腦亂成一團麻,斬殺藤曼反而成了一種憤懣的發泄。
謝扶淵擔心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製止了她的動作,他握住她的手腕,聲音變得十分溫柔,“阿翎,先停下歇一歇。”
沈翎費力要掙脫他的束縛,“不能歇,我們還沒有找到楚楚。”
謝扶淵強製地將她拉到一旁,“你這樣下去,還沒有找到楚楚,就得先累死在這裡。”
隻要不主動攻擊,不強行要去某個地方,藤蔓並不會攻擊人。
沈翎感到疲憊,她抬頭看向謝扶淵,難得有幾分脆弱,“殿下,如果我救不回楚楚怎麼辦?阿嶼要是也出事了怎麼辦?”
“你彆想太多,儘力就好。”
謝扶淵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阿翎,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擔子太多,人是會累的。你可以怪楚楚不聽話,可以怪師弟術法不精,也可以怪我這個四皇子能力不足。總之,不要獨自一個人承受一切。”
沈翎愣愣地望著半蹲在眼前的青年。
他是大周最尊貴的皇子,卻永遠平視著她,從未有過任何看輕之意。
她想要的一切,仿佛都可以在他這裡得到。
沈翎心中暖暖的,仿佛小孩子賭氣似的彆過頭,“我隻有一個腦袋,哪敢怪殿下。”
謝扶淵見她情緒緩和,微微一笑,“那我特許你,在本皇子這裡,無論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是無罪的。”
目光猝不及防的交融,空氣中都湧動著若即若離的曖昧。
“撲通”一聲,驚醒了兩人。
像是有人重重摔倒在了地麵。
沈翎和謝扶淵立刻起身,警惕地朝著那麵藤牆背後走去。
突然,一棵花瓣都禿了的金絲桃探出了腦袋,看見兩個人類時,尖叫著又躲了回去。
兩人驚訝對視,連忙追了過去。
藤牆背後,是遍體鱗傷的裴子軒。
裴子軒的腿似乎受傷了,他試圖站起來,卻又狠狠跌在地麵。
金絲桃躲到他的背後,用枝條使勁兒地戳他的背。
他抬起頭,眼淚頓時憋不住了,“四殿下,翎姐姐,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你們快去救葉三,那個習堂裡全是餓人,她有危險!”
謝扶淵快速道:“她在什麼地方,你是怎麼出來的?”
裴子軒語氣激動:“那是一間習堂,路特彆繞,我逃了很久才跑出來。是葉三救的我,她現在還被吊在地牢上……咳……咳……”
謝扶淵隻感覺耳畔一陣風吹過,一隻橫出的手掐住了裴子軒的脖子,將他高高舉起,抵在了藤牆上。
那聲音透著驚天怒氣,“你撇下她自己逃了?”
沈翎終於反應過來,厲聲嗬道:“阿嶼,住手!”
謝扶淵見裴子軒開始翻白眼,不得不上前去拉開他,“你想乾什麼?”
對上少年陰沉的眼睛,他突然熄聲。
沈翎也原地僵住。
那是一雙詭異的血色瞳子。
洛觀嶼見到沈翎的表情,心中一慌,下意識想強行變換自己的瞳色。
不知為何,他又突然停住動作,自嘲地輕笑一聲,然後扔掉裴子軒,抓住角落裡瑟瑟發抖的金絲桃,消失在藤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