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的天氣乾冷乾冷的，就算是在城區，也能遇到風沙這類怪異的天氣，雖然本地人大多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灰壓壓的天空讓人無心工作，街道的店鋪空無一人，倒是在胡同裡能聽見幾句討論。孫遠揉著眼睛，還沒看清路口的情況，就被沈封一把撈過來。

“快進來，快進來。你們是外地人吧？這天氣就彆出去了，太費勁兒了。”一個紮紙店老板開了一道門，招呼沈封二人進來。

大廳裡的空間不大，再加上各種顏色的紙和工具，顯得更加擁擠。見孫遠快速眨巴著眼睛，盯著那一堆黑漆漆的東西，年輕的老板熱情的解釋，他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種低調的驕傲，“兩位不忌諱這些吧？這是汽車，還有彆墅，客人想要什麼，我們就紮什麼。雖然看著簡單，但是我的手藝在這一圈兒裡是最好的。”

沈封和老板攀談起來，從他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走之前，孫遠還記得年輕老板得自述，“我十幾歲就當了學徒，在師傅店裡學藝，算不上聰明，但紮紙的技術比師兄們技術好。我現在已經娶了妻，有兩個孩子……”

二人躲過肆虐的沙塵暴，謝過老板，才往城中走去。“根據最近的消息，孫掌櫃他們可能在這裡附近。”沈封見小孩還在揉眼角，便把他推在牆角，“彆動，我幫你吹掉。”

孫遠紅著眼睛，不肯跟沈封有什麼接觸。

“好阿遠，真不是我讓齊百川做那種事的。我都不知道他敢去騷擾你。”沈封說到最後，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這家夥，永遠都在給自己製造麻煩。

沈封在威逼之下，齊百川終於承認了他背著自己做的騷操作。新仇舊恨疊加，沈封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暴打了他一頓，但於事無補。這一路上，小孩都不想搭理自己，不論沈封怎麼解釋。

“我知道，當年沒有遵守諾言，讓你等了這麼久”，沈封啞著嗓子，艱難開口，“這是我該受的。如果不是後來的事情，我可能隻會在黑暗裡遠遠的看你一眼。”

孫遠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這是明顯的抗拒。

沈封第一次手足無措，之前的強硬的態度，厚著臉皮的話術，全都失效。說到底，還是怪自己，他自嘲一笑，現在自己乾巴巴的提了幾句就妄想得到原諒？

“是我的錯，當年不論什麼原因，不告而彆的人是我，現在又來糾纏你的也是我。這對你來說，確實不公平，可我怕再找不到你了，我很想你，要不是你來了中海，我根本沒有勇氣…………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沈封最後乞求道，“彆拒絕我，好嗎？”

刺在孫遠心口的針，午夜夢回時隱隱作痛的胸口，那些彆扭的，刻意擺出來的防禦逐漸瓦解。乾涸的小溪原本隻有一道淺淺的濕痕，而現在，龜裂的河床終於被浸潤，得到了心靈的慰藉。

沈封內疚得不行，隻能摟著小孩，聽他吸鼻子，固執地不肯抬頭。沈封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阿遠，我一直都在。”

隔壁那條胡同突然有了動靜，一道穩重的嗓音說道，“好的，我知道了，等我買完藥就回來校勘。阿臨就麻煩你了。”

“放心吧，阿臨最近好很多了，他就在院子裡坐著等你。”回答他的是一個利落的中年女人，見對方出了門，她才意識到什麼，“喲，到點了，得去燒點飯了。”

孫遠那隻被磨了好一會兒的眼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好了，他還在整理自己的心情之中。

“走吧”，沈封抹掉小孩的淚水，帶著他走到隔壁的胡同前。剛剛那聲音必定是孫和瑜，但他走得急，二人已經追不上了。好在胡同就在旁邊，沈封簡單的敲了敲門，沒聽見回複，他隻能小心的推開門。

周臨在門口坐著。他一身單薄的風衣，黑色的眼眸望著一處發呆，圍巾把他的臉包得嚴嚴實實，隻看見他消瘦的手背。

孫遠還不明所以，剛剛他什麼也沒聽見。現在呆呆的看著麵前這人，剛收住的眼淚又不值錢的往下流。

周臨看著眼前這個麵熟的年輕人，歪了歪頭，半晌，才吐出幾個字，“阿阮，你來了。”

剛把米飯做上的李嬸兒出來洗菜，見到不速之客，眼神犀利又謹慎，“你們是誰？敢私闖民宅，再不出去我就叫巡警了！”

耳邊有人在喋喋不休，周臨卻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久久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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