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買點吃的。”

“小賣部現在不營業喔。”美和子跟著她往外麵走，“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再來點碳酸飲料吧——”

“沒問題，要可樂還是七喜加冰？”初雪眨眨眼，笑的很狡黠，“算了，先跟我來。”

她踩著破舊木箱搖搖晃晃翻過圍牆，被好友的身手敏捷嚇了一跳。“你怎麼這麼熟練啊？”

“無他，唯手熟爾。”初雪搖頭晃腦地背了句課文，“你看，不上課也沒事。”

她們鬼鬼祟祟繞過學校後門，來到了邊上的小吃街，走進一家看起來賣的是正餐的餐館。“哎，點個套餐吧？”

“算了算了，等會就要吃飯了。”佐藤美和子看著菜單上的示例圖，覺得自己肯定吃不完，“要不去便利店買點關東煮？反正墊墊肚子就行。”

初雪二話不說又把她拉去了隔壁的便利店。好像這時候已經臨近下課，邊上的小學放學了，呼啦啦跑出來一堆小孩。她們站在櫃台前結賬的動作格外快，捧著紙碗坐到路邊開始喝湯吃海帶結。雖然全程無半點不快，其實兩個人還是年輕，不知道心虛這種東西都是自己露給彆人看的。

初雪呼嚕呼嚕喝碗湯，又一口氣咬著丸子重新跑回身後集滿小學生的店裡。沒過多久她又跑著回來了，塞給佐藤一瓶微冰的七喜，自己拿著什麼東西開始把玩。

佐藤眼睛一偏，看到那是一盒煙。“你怎麼買煙啊？”

“在櫃台擺著，我就買了。”初雪捏著缺口撕開紙盒外麵的塑料薄膜，一板一眼地打開蓋子，抽出一根煙。“啊……忘記買打火機了。”

“……喂。”

“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她仰脖子喝完最後一口暖呼呼的熱湯，把竹簽握成一把丟進垃圾桶，聽到初雪又回去了。

是去買打火機了吧。

初雪拿著打火機回到街邊，兩個人逆著小學生離開校門的人流，走到種了爬山虎的鐵柵欄外。

佐藤美和子抱臂看著好友用頗不熟練的動作點燃香煙，像握筆一樣輕輕捏住一頭，饒有興趣地打量另一端的火星。

然後彎下腰，在美和子“等下，你真要試啊——”的背景音裡舉起那根細細的煙，直接咬上塗了暗紋的一頭。

佐藤瞪大眼睛看著她，莫名想到開學那天麵無表情上台做自我介紹的日向初雪。

“……然後呢？”初雪咬著煙晃了晃，堅硬的皮鞋跟磕在地上，“現在我是不是應該猛吸一口，再……啊、喂，美和子。”

她的聲音裡竟隱隱帶了些笑意。

“乾嘛？”她下意識回答完，才意識到自己正舉著右手，一副想要奪下煙踩滅的模樣。“……”

“噗。”

“笑什麼啊！！”

“好啦，我又不會吸。”她輕鬆地取出煙，像玩仙女棒一樣把mild seven放到空中畫出兩個圓圈，然後摁滅在垃圾桶表麵，丟進“不可回收”的那側。“我也不打算吸。最討厭那些讓路人陪自己吸二手煙的男人了，我才不是那種人。”

“那這些煙你打算怎麼辦？”佐藤拿過初雪手裡的白色煙盒，數了數，發現還剩11根。她心裡升起一種隱秘的驕傲，因為以前沒機會摸到的，一直被男人當成物件擁有的東西就躺在自己的手心。而她卻能選擇不動它。

“留著吧，留到過期。話說，煙會過期嗎？”

“應該會吧。”佐藤認真地打量著她的臉，試圖從上麵找出哪怕一絲調皮或幼稚的不在意。

初雪又笑了。“你這樣看著我乾嘛？”

她搖頭。“沒什麼。”

“真的假的。”初雪把煙塞進兜裡，上半身仍然搖搖晃晃。“話說、小林他……會抽煙嗎？”

“不會吧。”其實她也不知道。佐藤猶豫兩秒，說出了自己比較希望的結果。“我沒看他抽過煙。”

“哦哦，這樣啊。”她伸直手臂，用打火機點出一簇淡淡的火苗。“我還以為學了那些男孩子氣的舉動，就能讓我成為男人呢。”

“為什麼？”佐藤驚訝起來，“你……”你已經是天資聰穎、外表美麗的女孩了啊。

多少人，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對這些條件無比羨慕？

初雪看起來在猶豫。她鬆開大拇指，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廉價打火機。“性彆是無法選擇的，這我當然知道。但究竟是因為我是女人，所以被塑造成了「女人」，還是因為…他們從始至終，都覺得我是「女人」呢？”

雖然平時一直隱隱能感覺到男孩和女孩的不同，卻沒有一次認真地想過。

佐藤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聽她繼續講道。

“如果我是「man」，”她笑笑，把整包煙丟進了垃圾桶，“我會成為「the man」。但我現在是「女人」，還是一個攻擊性有點高，也不太受人喜歡的女人。所以我嘗試一切男性自以為已經收入囊中的東西，並確保自己不會被任何一個傲慢的男人欺騙。當然，我不是說小林在騙你，畢竟我看得出來，他確實很喜歡你。但，這是非你不可的喜歡，還是剛好對上了條件所以可以順荷爾蒙推舟的喜歡？”初雪看了佐藤一眼，垂下腦袋，“下課了，回去拿書包吧。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但既然高三了，也該為自己的夢想負責。你不是想當警察嗎？”

保安來拉校門口的伸縮門，鐵鎖立刻發出了喀啦喀啦的刺耳聲音。

“不是說你現在夠不上。隻是如果要完成自己對自己的承諾，要更努力啊——未來的，佐藤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