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這才抬起頭，勉強口齒稍微清晰了點、雙頰酡紅地說道：“北海道、真好啊！”

*

坐大巴車去辦理賓館住宿的時候，初雪在車上就睡著了。大概是因為泡溫泉泡累了，她睡的很沉。大巴車晃得厲害也醒不來，反而輕巧地偏了頭，睡到了佐藤肩上。

因為玩的太累，車廂又很暗，佐藤也有點支撐不住。但不知道為什麼困意一陣一陣襲來，她卻硬撐著不想睡著，像潛意識裡在等什麼該來卻沒來，那麼大概快來的東西。

車體輕輕一震，外麵震天響的喇叭戛然而止。好歹沒吵醒裡麵已經睡下一半多的遊客。然而佐藤晃晃腦袋試探著把肩膀抽出一點，決定也靠著初雪入睡。

突然二人包中響起來電鈴聲。半睡半醒間佐藤一個激靈伸手過去，相當精準地掏出了初雪的手機。但這家夥居然仍睡得香甜，那樣八風不動地坐在原地。

她飛快地按掉鈴聲，壓低聲音接了起來，“莫西莫西？”

那邊好像本來是想講話的，但聽到她的聲音反而卡了一下，露出點悶悶不樂的聲響。佐藤美和子在充斥著身邊人安穩呼吸聲的黑暗裡耐心等待片刻，終於不耐煩地想要掛斷等初雪醒來再彙報，卻突然聽到了鬆田的聲音。“佐藤，是我。”他聽起來有點尷尬，“她呢？”

佐藤美和子頭也沒回，很篤定地回答，“初雪還在睡覺。這裡天黑的早，我們已經快到賓館了。”

“這樣啊，那你們今天玩的怎麼樣？”

“看了鳥，泡了溫泉，吃了螃蟹，還喝了點酒。蠻不錯的，北海道很好玩啊。”佐藤悄悄在心底加了一句。還順便聊了聊你。

“哦哦…”鬆田陣平聽起來一點都不在乎她們今天玩了些什麼，“你們現在已經到賓館了？初雪怎麼睡著了？”

她來不及嘲笑對方脫口而出的稱呼，直接繼續壓著聲音開始解釋，“不是的，是她太困，在旅遊團包的大巴車上就睡著了——”

直到手臂被輕輕一碰，佐藤看到初雪醒了，立刻把手機遞給她。

“是鬆田。”她看了眼剛睡醒仍然眼神迷蒙的好友，又加了一句很小聲的說明，“好像想約你出去。”

初雪立刻清醒了。“陣平君。”

她比平日裡更柔軟的聲音落在鬆田陣平的耳朵裡，聽起來很不一樣。

他胸口那顆躁動的心立刻安靜下來，從鼻子裡輕輕哼出一個音。“嗯。”

“我明天想見你。”

“好。”鬆田陣平答應的很快。好像要是不在聽到的第一刻馬上應下來就會永遠錯過。“你想在哪裡見我？我們去吃火鍋吧？或者海鮮？不對你們已經吃過海鮮了…那麼，你或許也可以來我在北海道的臨時公寓。”

初雪靜靜聽完這一大段話，心裡慢慢翻起一種很罕見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瘋狂抽條長出綠葉，另一邊卻已經在結果。這枝條儘頭的果實垂到她頭頂，讓一個怯弱而自卑的小女孩久違地、很開心。

但是她沉默兩秒，然後說了他一句笨蛋。

誒——什麼啊！鬆田有點窩火，卻又因為對方過於輕飄飄的語氣而開始好奇她下一句話的內容。

“你果然忘記了。”他又忘記什麼了。“公寓的地址？等我收拾好行李就去找你。你什麼時候下班？”

鬆田報出一個時間，心中的疑惑絲毫不減。

“那就這麼說定了。”初雪低頭看了眼在黑暗中瑩瑩發著綠光的表，“我會來找你的喔，小陣平。”

“這是什麼遊戲嗎？”

她很輕地笑了。“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