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 江村西麵山頂懸崖之上。(1 / 2)

烏唐舊事 cabodei 4009 字 11個月前

江村西麵山頂懸崖之上。

天色將暗未暗,明月排雲而出。

章乾從乾坤袋中小心翼翼拿出一麵模糊不清的古鏡,置於左臂肘窩,對著月亮升起的方向,肅然念咒:“奉請蟾盤照令符,七星五雷護兩邊,入鏡!”[1]

原本鏽蝕的銅鏡乍射出一道柔和的銀光,雖不顯眼,但觀其光線指去的方位,隱隱有與天上月相連的趨勢。

沈玉此時盤著腿,也拿出劍置於膝蓋之上,柔和的銀色光輝緩慢鋪開。

沈玉盯著劍,心裡思索著楊玫在馬車外和她說的話。

“江員外他不是人。”...

她轉頭想和山鬼提及此事,卻沒料到山鬼也望著她——膝蓋上那柄劍,眼中流露出懷念的神色來。

沈玉咳了兩聲,山鬼回過神:“怎麼了?”

“我與章乾進入井中,破陣化魂之後,你預備何為?”沈玉問。

“我本山鬼,破陣之後,地麵上的一切便都能操控。自然是直接施法困住那七間樓,不讓裡麵的人出去即可,若有天師抵抗便直接殺了。至於那冒牌貨,到時甕中捉鱉,不是輕鬆得很麼?”山鬼懶懶地說。

“之前我下山正好碰見阿玫,她與我說,江員外的容貌,旁人看不出端倪,她卻見其麵部血肉迷糊,黑氣繚繞。”沈玉沉聲說。

“什麼?!”山鬼與章乾同時用震驚的眼神望向沈玉。沈玉暗道不好,但話一出口隻得以後再找機會補救,她繼續說:“我懷疑此人並非爻月人,隻是通過一些邪術讓旁人看不出端倪。”

“我聽聞凡人若是強行施咒,會反噬至肉身,”章乾有些遲疑地說:“但已經多年未曾聽說過真有人行此道了,因反噬之苦,我們這樣的人都難以忍受,何況肉體凡胎。”

“既然如此,我便先困住那七間樓內的人,若是凡人反噬,我應當能看得出將其捉住。若是與你們爻月族的幻容有關,恐怕...”山鬼略一思忖道:“那就隻有等你們從井中出來,用章乾手中的照月鏡一觀才能知曉。隻是我時間有限,不可困住樓內無辜凡人太久,若三刻鐘內沒有解除,恐遭天譴。”

“好。”沈玉正欲起身,山鬼遞給沈玉一個錦囊。

“這是何物?”沈玉接過,隱約聞到了些血腥氣,皺起了眉頭。

“石匠留下的孩子,一直在我竹枝書院住著,我要了他一點血浸在布上。若在井底尋不著那鐵盒,可以仇人之子的血誘之。”山鬼說。

“多謝。”沈玉站起來招呼章乾,章乾向她點了點頭。二人一道縱身躍入天池,迅速消失不見。

山鬼沒有繼續看他們,而是徑直往懸崖瀑布邊走去。月下的瀑布如一條發光的白練,微濕的空氣、飛濺的水珠,天池之水在懸崖的儘頭直直往下泄去,發出巨大的轟鳴。

山鬼心念一動,於右手指尖化出一枝白梅。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2]山鬼垂眸望著梅花,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

她揮手將白梅植於崖畔,那梅枝落地後迅速長大,水珠濺向花瓣,發出輕微的顫動。

“阿竹,百年不見,今晚不知為何,又念起你了。”

————

沈玉與章乾通過縫隙下行,出來後卻沒直接到達井底,而是來到一密道內。

二人謹慎地向前走,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腥臭的味道,腳下一團黏膩。

“殿下...”章乾小聲開口道:“此處,像是動物巢穴。”

“嗯,怕是已成精怪,你看。”沈玉指向一旁,一堆黑漆漆的不知是枯枝爛葉還是彆的什麼腐爛物,中間露出森然白骨。

“人骨?”章乾輕聲道:“若有妖物也摻雜此事,怕是要更難辦些,不如屬下在入口處設月絲困之,以免有漏網之魚,或可一箭雙雕。”

“好。”沈玉簡短地說。章乾當即結印施法,月絲順其手指方向一閃而過,迅速纏上洞口周邊的蕨類,一道月絲又分出數道分叉,交織纏繞,銀光流轉。

待絲合攏後,光芒便消失了,仿佛未曾出現過。

“如此這般,應是萬無一失了。”章乾道。

二人繼續向下走去,遠處依稀有光。

“到了,此處應是井底,”章乾抬頭道:“竟是口枯井,上麵蓋了塊石頭,就是沒捂嚴實。”

沈玉也抬頭望去,隻見縫隙處有月光泄下,平靜中透出一絲詭異。

滴答,滴答——

安靜的井底,布滿青苔的井壁上似有水滴流下,放大了聲音。

沈玉扭頭,看見井壁正迅速滲出液體,腳下的水也蔓延出來,迅速淹沒了沈玉和章乾的腳背,黑氣蔓延,四周卷起旋風,沈玉感覺耳中似有人在嗚咽。

“殿下,陣法好像感應到我們了,正在做出反應!”章乾喊道。

“嗯,接住,”沈玉拋出山鬼給的錦囊道:“你去找鐵盒,我來控陣!”

“好!”章乾騰起,升至半空,右手並指對那錦囊喃喃念咒。

四周的嗚咽聲驟然變大,震得沈玉腦殼轟鳴,她強定心神,催動銀劍在她和章乾之外布下結界。

突然,她看見一道黑影憑空從井壁穿出,衝向章乾。

“就在你身後!巽位,第四塊磚。”沈玉喝道,章乾聞言靈活轉身,推掌震開石磚,展開古鏡,刹那間,銀光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