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裡燥熱的風,吹來一絲淡淡血腥味。
楊玫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下了啞藥,發不出聲。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
至少…至少不能讓雪雀就這樣,孤零零地掛在上麵。
楊玫忍著身上劇痛,艱難地俯下身——她整個人趴在地上,用還有些力氣的左手手肘撐住身體,奮力掙紮著往山門那邊挪去。
眼睛不敢再往上方看,隻是直愣愣地盯著前方那個反著光的血坑。
好遠,好痛。
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那些異樣?為什麼自己這麼沒用?為什麼死的人不是自己?為什麼…
楊玫右臂努力向前夠著,一點點向前爬,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哭的。
等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控製不住地在抽泣時,一片紅色的衣角緩緩拂過她的臉,四周寂靜無聲,有一瞬間,紅色完全蒙住了她的眼睛。
好熟悉。
楊玫抬頭,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隻覺眼前一片紅影晃動。
那人蹲下,伸出修長又冰涼地手指,輕輕為楊玫拭去淚水。
楊玫終於看清了,眼前是山鬼的臉。
但也不像原來的山鬼了。
此刻的她,表情悲憫地看著楊玫,就像真正的神在俯瞰人間。
從前的山鬼,從來都是桀驁不馴、總是麵帶譏諷地笑著,或是麵無表情,幾時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楊玫有些愣愣地看著山鬼,山鬼沒有說話,楊玫此時才看見她手執一柄紅傘。
原來汪皎說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在山鬼祭壇出現的,紅衣紅傘的女人,就是山鬼自己。
“我不知道沈玉現在人在何處,但曾答應過她護你周全。”山鬼開口淡淡地說,她伸手輕輕拂過楊玫右臂。
楊玫隻感覺一股涼意鑽進了指尖,她試著動了動右手,發現手臂的傷勢已經恢複了。
“多謝先生。”楊玫邊說著,一邊努力站起身來,霎時氣血上湧,一陣天旋地轉。
“當心!”山鬼伸手扶住楊玫。
“先生,你能不能…把雪雀放下來,”楊玫低聲懇求山鬼道:“她是因為我才死的。”
“嗯,”山鬼收起紅傘,平靜地說:“方才攻擊你們的人,我已擊退。但我出關時,那孩子就已經被吊在山門之上了——隻是讓我有些奇怪的是,那男子沒有想要殺你,隻是想把你帶走。”
山鬼說完,一揮衣袖,雪雀便輕飄飄地從那山門上落下,靜靜躺在不遠處的地麵。
曾經輕舞曼妙的少女,如今香消玉殞,像一片殘敗的落葉。
楊玫無暇顧及其他,三步並做兩步,衝至雪雀身側,抱著她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