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月人活得長,但也終有死的那一天。一般死後,都是一把火燒了,乾乾淨淨的。然後等一個滿月的夜晚,撒入水中。”山鬼在楊玫身後淡淡地說。
楊玫聽見了,沒有回答,隻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雪雀已經僵硬的屍身。
淚水滴在雪雀滿是血跡的臉頰——一片竹葉有些突兀地插在雪雀亂糟糟的發髻間,楊玫忍住心中悲痛,伸手將那片竹葉從她發間取出,緊緊握在手心,她用袖口僅剩的乾淨地方,輕輕擦拭雪雀臉上的血汙。
可是真的好多好多血,凝固了好久,根本擦不動...
她不知道雪雀還有沒有彆的親人,自己有沒有權利決定雪雀的身後事。
“她會高興的,”山鬼又說:“如果你能為她辦成這最後一件事,我可以破例讓她在山鬼祭壇...”
楊玫止住了哭泣。
她輕輕放下雪雀,起身,轉身走向山鬼,鄭重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請先生成全。”
...
楊玫跪在山鬼祭壇的山溪邊,撕了外衣袖口的布料,攪了溪水,細細為雪雀擦拭臉頰。漸漸地,露出一張俏麗但蒼白的臉。
楊玫的眼淚又湧了出來,雪雀,對不起…
漆黑夜裡,山鬼祭壇燃起了熊熊大火。
楊玫看著被火焰吞沒的雪雀的臉,感覺那火焰也燎到了她自己的臉上,好燙。
火星子嗶剝炸裂,蹦出三三兩兩,楊玫有些怔忪地伸手想去接。
“站遠些!”山鬼突然出聲嗬斥,一把將楊玫拉離火堆:“你是凡人!我雖不知沈玉與今日那人為何都如此看重於你,但既然得了這命,便小心些用。否則,不是白白丟了這女子的性命麼!”
“今天不是滿月,先生。”楊玫低聲說,完全沒聽見山鬼說了些什麼。
“你——!”山鬼不知說什麼好。
楊玫沒有說話,但也沒再靠近火堆,就那樣站在原地,默默看著一片刺眼火紅。
“你放心,我會等合適的時候,將她撒入這山溪之中。這溪水清澈且靈力充沛,是個睡覺的好地方。”山鬼說。
“嗯,多謝先生。”
山鬼默默走過來,抱傘站在楊玫身側,開口說:“今後你打算怎麼辦?如今沈玉不在歙州地界,我便無法感知到她的蹤跡,也就是說,她沒辦法掌握你現在的情況。”
“...我也不知道,隻能先回家,之前師父說過,讓我在家...等她。”
“你家恐怕也不安全了,那人跑了,難保不會去找你家人的麻煩。”山鬼說。
“那我也要先回去,除了家裡,我沒彆的地方可以去。”楊玫抬頭,有些淒然地對山鬼淡淡笑了一下:“對於能不能活下去這件事,我已經毫無辦法。倘若王悅真的會對我家人下手,我就更不能獨自跑了。”
“這件事,隻能我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