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概是聽懂了,點了點頭。
沈鶴見狀,展顏一笑:“沈安,你傷勢過重,我治不了你,明日我早些去請縣裡的王大夫,你就在家裡乖乖等我回來。”
沈安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沈鶴將其視作同意。
“不過,你身上全是泥巴,臟不說,傷口肯定也不舒服,要不你清洗一下吧。”沈鶴忽然注意到沈安渾身的泥漿,深覺有必要洗乾淨。
話落,沈安站起身,胳膊一張,眼睛就滴溜溜地望著沈鶴。
沈鶴:“……”
忘了,他心智隻有三歲。
沈鶴歎了口氣,認命的燒了一桶熱水領回屋,倒進平時他洗澡用的木盆以後,才將人叫過來。
沈鶴望著已經自覺將自己剝的光溜溜隻留一條褻褲的沈安,好笑地打趣道:“脫衣服倒是快。”
沈安乖乖地坐進木盆,但動作也止步於此,不再繼續。
沈鶴教他把水往身上潑,用毛巾擦洗身子,但沈安把水弄得到處都是,要真是讓他自己洗,估計還沒洗好一盆水就霍霍完了。
沈鶴無奈,隻能親自上手。
他端了木凳,坐在沈安身後,仔仔細細地給他擦背,這時,他才發現沈安身上的傷痕是真的多,不止數量多,種類也多。
除去一眼能看出的新添的鞭傷,還有已經淡到快要消失不見的燙傷,針刺的傷痕。
他越看越心驚膽戰,隻覺得這人能活到今天也是個奇跡。
這分明就是要把人往死裡整。
就在他出神之時,突然有一隻大手將他手臂拉過,繼續往下麵擦。
沈鶴立刻回神,看清此人想乾嘛後,他耳根爆紅,結巴道:“你你你,這裡你自己擦。”
沈安卻委屈地撇了撇嘴,低頭嘟囔了一句:“臟。”
沈鶴立刻回:“臟我也不能……等等,你不是啞巴?”
沈鶴如遭雷劈,定在原地,表情堪稱異彩紛呈。
沈安捧起一掌心水,直直地朝沈鶴身上潑去,隨後,他道:“哥哥也臟,和我一起。”
渾濁的洗澡水從沈鶴下巴下緩緩滴落,他又開始思考,麵前這人智商是否隻有三歲。
不過,下一刻,沈安潑一捧水,準備再次把水到沈鶴身上時,沈鶴立刻攥住他兩隻手,飛快地按到澡盆裡,並認真叮囑道:“把水往彆人身上潑,半夜會被狼吃掉。”
就在沈鶴心中還在忐忑沈安到底有沒有相信他這荒誕的說辭時,沈安卻突然望著他,小聲說:“哥哥,好舒服。”
沈鶴皺了皺眉,正當他以為沈安在亂講之時,澡盆裡的身體忽然動了動。
沈鶴驚覺自己把人手按壓的地方觸感不對,立刻把手抽出來,背過身把毛巾甩給了沈安,語速飛快:“洗的差不多了,剩下你自己來。”
沈安不懂為什麼沈鶴態度轉變如此之快,但他害怕沈鶴會將他丟出去,還是乖乖撿起毛巾,自顧自地洗了起來。
這一個插曲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沈鶴在他洗澡過程中,又繼續看書,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尤為顯耳,直到沈安洗好,光著腳走到沈鶴身後。
他嗓音偏低沉,但卻因心智原因多了幾分稚氣:“哥哥,我洗好了。”
沈鶴放下書,回頭,發現沈安□□地站在他身後。
他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去床上,彆凍著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沈安聽話的爬上床,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
沈鶴拿了一套乾淨的衣物,遞給沈安:“穿上。”
沈安穿上後,卻發現尺寸根本不匹配。
沈安大概比他高上一個頭,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縮了水一般,看起來非常難受。
沈安眼睛睜地大大的,直直地望著他。
“哥哥,不舒服。”他拽了拽袖子。
沈鶴歎了口氣,妥協:“罷了,上衣不穿就不穿,但底下不許脫。明日一早來人,你得把衣服全穿好。”
沈安得到許可,飛快脫了上衣,拱到被窩裡,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沈鶴。
沈鶴估摸了下時辰,想著也晚了,索性合上書滅了蠟燭,也上了床。
剛一上穿,他就被沈安一個熊抱圈進懷裡,動彈不得。
沈鶴連忙推開他,輕聲斥責:“你身上有傷。”
沈安撇了撇嘴:“哦。”
沈鶴瞧他這副模樣,猜測大概是幼童心智的人都愛抱著什麼睡覺,可沈安最終不是幼童,他也不是物件。
除去傷,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處,也是很奇怪的。
月上枝頭,鳥雀撲扇著翅膀,落在剪影般的枝椏之上。
勞累了一天,沈鶴很快沉沉睡去。
睡夢中,他總覺得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往他身上貼,他體質虛弱,體溫常年偏寒,夢中的他下意識迎合對方,像抱著暖爐,溫暖又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