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在土裡埋上幾年???” 葵肆大吼。
葉嵐似乎看見他粗圓的身體往外拔了些。她咽了咽口水道:“修養一段時日也好,你下次再成人身的時候,定是美男子。”
葵肆身姿狂舞,葉嵐看著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葵肆壓低了聲音沉沉道:“我現在很差嗎?”
“挺,挺好的。”葉嵐笑得極虛假與敷衍,然後很小聲地說了句:“就是禿頂不好。”
“啊——”
葉嵐連滾帶爬似地奔逃,“小木頭,明日我再來給你添肥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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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又回了水澗城。她躺在床上對著懸梁一遍又一遍地研究奪回金鈴的有效之路,結果是一次又一次的無果……而與她同步苦惱的,還有遠在青幽山的白淩天。他沒有睡,隻是在洞內背手從頭走到尾,又再從尾走到頭,卻怎麼也想不出個好法子來。昨夜用幻術對她施了憶印,封了見他那段記憶才奪走金鈴,他總不成今日回去把金鈴奉上,說是路上撿得的。難道得再用幻術,再施憶印?白淩天邊走邊搖頭。
葉嵐心裡有事睡不安穩,隻睡了兩個時辰便早早地醒了。天還沒轉亮,清明澄澈的深藍色。今晚無霧,星星特彆的多,全都巴眨巴眨著在上麵亮身了。葉嵐從窗口出去,直接騰雲飛去崖底。反正正常人都在打著呼嚕睡覺呢,不正常的選這時候出來活動的,嚇嚇他們也好。葉嵐抿唇一笑,腳下一嘩,飛得更快了。
葉嵐飛到崖下準備等著和小木頭一道看日出的,沒想到卻看見顏淩在與小木頭把酒言歡,頓時嚇得不輕,離著遠遠地縮藏到樹上。
顏淩已經看到了葉嵐,想著昨晚強吸她魂魄不成反把自己掌心灼傷,見她不出來便也不尋事。他奈何不了她,她也奈何不了他。不碰麵兩廂清淨安樂,碰麵便也隻有乾瞪眼的份。
“葉嵐,既然來了為何要藏那麼遠啊,我早看見你了。”葵肆震動枝葉,甚是歡樂。
小木頭和顏淩是一夥的?難怪昨晚的事他說什麼也沒看見!果然是識人能力太過淺薄,竟然還把小木頭想得天真純良。他把自己叫過去,是好讓顏淩下手再吸自己魂魄吧。葉嵐害怕,轉身便逃。
“呀,呀,怎麼跑了。”葵肆喊過,對顏淩笑道:“淩,你去把姑娘家接過來,我介紹你認識。”
顏淩一飄,便已追上葉嵐。他輕聲道:“我吸不了你魂魄,你也對付不了我。既然你是葵肆的朋友,應該知道他不是人類,隻是乾木精。他前些日子受了重傷,現出原形。今日難得他高興,你過去陪他喝上一杯。”聲音雖然不大,卻有一種壓迫感。前麵的是敘述,後麵的是命令,沒有猜測和請求。
葉嵐蹙著眉心打量顏淩。他竟然吸不了自己魂魄?和那些妖精鬼怪一樣吸不了自己的血?這算是自己的強大,還是僥幸。葉嵐思量一會,還是答應了,跟著顏淩飛過去。
“乾嘛叫你還越叫越跑啦。”葵肆用身上最長的樹枝點了點,示意葉嵐坐到他前麵。他又道:“我跟你說,顏淩雖然是鬼魂,但你彆怕,他不是惡靈。”
葉嵐用眼角輕輕地掃向顏淩,一瞬又掃回來。他不惡,天下還沒幾個人惡了。顏淩坐在一旁隻喝酒不說話。葉嵐奇怪他今日怎麼有實體了,能拿杯喝酒,而酒也還真倒到他嘴裡沒有漏出來的。難道附體了?一想到這個,葉嵐立刻渾身一震,目不斜視地盯著小木頭,腰板挺得直直的,上半身朝小木頭略微前傾。
葵肆用樹枝點點葉嵐手臂,裂開他的小縫嘴巴笑道:“彆怕,他真不是惡靈,隻是怨念太重,所以遊走在人間。”
葉嵐一邊害怕,一邊又想著接近顏淩拿回金鈴,卻聽到他道:“天快要亮了,我得先回去了,葵肆你好好養傷,明晚我再來看你。”顏淩說完,也不看葉嵐一眼,便一飄不見了,隻掉下一塊與小木頭真身一樣圓墩墩的濕漉漉的木頭。葉嵐抱著手臂撮了撮,坐到小木頭身邊,同情地看了眼前麵的圓木。那惡鬼竟然真的附體了!把酒都喝到木頭身裡去。
“那木頭早沒生命了,彆用那樣假裝憐憫的眼神看它。”
葉嵐斜睨葵肆,“你老實說,你和顏淩是什麼關係?鐵哥們還是泛泛之交?”
“我被你害得現了原形,現在還沒複原,你就用這種語氣來和我說話?”
葉嵐泄氣,隻得換了委婉策略,“小木頭乖,彆這樣,我是有要緊的事問呢。”
葵肆曳了,“說來聽聽。”
葉嵐一想,沒有把金鈴的事說出來,隻說了一年前在水澗城付俯那晚上,看見顏淩和一幫道士吸眾人魂魄的事。
“不會的!”葵肆一口反駁,“顏淩生前是個老好人,連蟑螂螞蟻都不會踩死一隻。我便是他家的一棵小葵樹。他有一趟出遠門,多日沒有給我澆水,恰逢那時候大旱,我真身便死了。他回來之後不知我真身已經死了,還日日給我澆水,說怎麼長不大呢,是不是之前他照顧不好。”
葉嵐沒想到顏淩生前竟然是這麼一個溫柔長情的好人,“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的妻子……”葵肆頓了很久才想出個詞,繼續道:“他的妻子早逝,才讓他積鬱成疾,死後怨念太深,不能投胎。”
葉嵐隱隱覺得不對,卻又說不上來。“若是他深愛其妻,他死了不是正好下去和他妻子一塊投胎了嗎,乾嘛還要存那麼多怨念留在人間做野鬼。”
“你不知道的事很多,不要亂猜亂說。”葵肆開始閃爍其詞。他回想到顏淩妻子的死,突然也懷疑起顏淩真正留在人間的原因,如果真是那樣,似乎便可以解釋葉嵐所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