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說。”趙若若毫不猶豫。
“我被奸人所害,困在此處,想借你手中劍,破了這牢籠。”
趙若若納悶:“牢籠?”除了麵前這水潭,她分明瞧不見任何阻攔。
步重歌道:“你隻管揮劍往前砍。”
趙若若依言,一劍下來,周遭寂寂。
步重歌沉默不語。趙若若手中雖有名劍,奈何年紀小靈力淺,弱水劍的威效減了不少。
“可以了嗎?”趙若若問。
步重歌歎一口氣,稍作思忖:“你身上可還有其它法器?”
趙若若打開斜挎在身側的錦包,一件件給步重歌展示——青銅鈴,靈犀角,捆仙繩……
步重歌又一次見識到了修仙世家的豪橫,從前在她麵前第一個這般做的,還是薛家的那個寶貝公子薛如玏。這些法器中的任何一件,都得教普通修士攢夠大半輩子的錢財才能買來。
“唔,還有這個,”趙若若小心翼翼地打開疊好的布包,裡頭是一道黃符,“這是我師父給我的。”
步重歌眸子一亮,引雷符!先前那些法器珍貴,卻是有錢都能買來的。獨獨這道引雷符,是千金也換不來。引雷符耗損修士靈力,而且隻有靈力深厚的人才能寫出來。通常都是在凶險迫不得已時才召雷以作自保。想不到還有人肯如此慷慨,將引雷符贈與他人。
“你師父待你一定很好吧。”步重歌說。
趙若若本來想點頭,但一想到淩棲風那張冷冰冰的臉,便小聲說:“他是我的小叔叔。”趙鈞同淩棲風是表兄弟,依照輩分,淩棲風便是趙若若的表叔。
步重歌不甚在意,隻道:“你會使這符麼?”
趙若若搖搖頭。
步重歌慢聲細語地微笑說:“你將符咒合於掌心,閉眼隨我念咒。”
趙若若乖順地動作。
步重歌掃她一眼,麵上有些波瀾。她坑起人來,向來是臉不紅心不跳,今日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虛。她想,畢竟是自己為老不尊,等出去後,大不了再還這小白兔兩道引雷符。
她繼續和顏悅色道:“吾行之將,六甲之兵,斬斷百邪,驅滅萬精。”【1】
趙若若一字不落地跟讀,話音剛落,便見洞中大亮,隱有轟隆之聲從地而起。
“拔劍!”步重歌高喝。
趙若若一劍淩厲砍下,刹時一道雷光現,在水潭前劈出,洞頂崖石墜落,步重歌看著屏障裂出的那一條縫,飛身而出,落定在趙若若身旁。
趙若若還在為這驚天動地的大動靜而震撼,步重歌牽著她的手,急聲道:“走。”
出了山洞,步重歌抬頭看一眼天。天色陰沉沉的,飄著細雪。剛過立春,見空山正是草木蔓發時。
步重歌隻稍頓足,便帶著身邊人繼續往前走。引雷符這麼大動靜,勢必會引來附近的人。果不其然,她倆未出洞口多遠,便見後有追兵。
步重歌熟悉見空山地勢,左拐右轉,將後頭的人甩開。終於到一處隱蔽地,能停下來,稍喘口氣。
靈體被奪,又在水牢中關了幾十年,她知曉眼下自己難以應付,看著趙若若,邊掐訣邊飛快道:“此咒乃隱身訣,你先藏在此處,莫要輕舉妄動。我將他們引開,便來尋你。若天黑前我未回,你便沿著那西邊那條小道往前走,再左拐。山上凶險,你一人獨行,萬事皆小心。”
趙若若何時經曆過這些事,見步重歌要離開有些害怕,又擔心她,抓住她胳膊:“姐姐。”
步重歌朝她笑:“沒事,我一定會來尋你。”
趙若若咬咬牙,掏出一枚靈紙鶴,道:“姐姐,這靈鶴給你,若遇上麻煩,你隻管用它,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趙若若其實是十分不希望這靈紙鶴能派上用場。靈鶴一出,她擅闖見空山之事勢必會教師父知道,到時候,她肯定免不了一頓重罰。
步重歌將靈鶴納入掌心,摸了摸趙若若的頭:“等我回來。”言罷,她撥開兩側荊棘叢,隻一瞬,便不見身影。
步重歌直奔山頂,眼下,她須得先將靈體奪回來。
初春的見空山,剛落過一場雪,枝頭葉間都掛著層白。步重歌穿行其間,織金黑袍上掠上點點細雪。
忽然,周遭卷過一道急風,頭上的雪撲簌簌落下。步重歌目光一沉,頓住腳。
不對勁!有人在此處設下迷陣,專程候著她!
步重歌順勢折下旁邊桃枝條,左手結印,低低念咒。
潛藏在樹上的人飛撲而下,步重歌微仰頭,冰涼的雪拂在眉間麵上,她眼神凜然,拋出手中桃枝,桃樹枝如有生命般,蜿蜒向上生長,捆住那人的胳膊,將他拖拽在地,又迅速纏繞上身,尖端化作利刃,一刀紮向脖頸。
步重歌掠過地上的屍體,腳尖一踮,正欲飛身攀上樹,從這破陣之處出去。卻終究是遲了一步,陣法已啟,步重歌被一股無形地力道壓得半跪在地。
頭頂的枝葉編織成一張巨網,在它籠蓋下來前,步重歌咬破手指,點在靈鶴上。紙鶴沾一點紅血,旋即如輕巧的白蝶般,撲扇著翼飛向半空。
幾人從樹上跳下,卻撲了空。隻一眨眼,靈鶴便不見蹤跡。
步重歌恨恨看向來人。
若是換作從前,即便這陣法將她困住了,她也能生生從這陣法中殺出。
奈何現在靈體被奪,體力不支,她隻能束手待擒。
雖然周身被捆縛,模樣狼狽,可步重歌麵上仍有幾分倨傲:“讓步衡來見我。”
那幾名影衛一言不發,將她遣送回水牢之中。
步重歌坐在崖穴之中,看著水潭前加固了道屏障,沉默良久。最終忍不住暗罵一句爹。
今日追擊她的人,她先前從未在見空山見過。沒想到短短數十年這狗兔崽子竟培養了一支算得上厲害的影衛。
不知那靈鶴召的人,幾時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