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斯嘉麗,這隻是名單的一部分,明天,後天,還會有新的名單出來的。”
斯嘉麗當然知道,經過葛底斯堡戰役之後,她所認識的那些幽默風趣,熱情爽朗的小夥子們大多都埋骨他鄉,很多連屍骨都找不回來了。他們無聲無息地死在賓夕法尼亞,死在密西西比河畔,或許連個墳堆都沒有。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馬車裡頭,三個女人的哭泣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外頭其他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在瑞德的耳中,宛如提前奏響的老南方的挽歌。
他沉默不語,麵色冷凝的像是灰色大理石,惟有緊緊皺起的眉頭,能顯露兩分心中的思緒。
斯嘉麗沒有心情理會他,梅蘭妮和霍妮哭得她心煩意亂。
對於查爾斯·漢密爾頓的戰亡,斯嘉麗深表同情和遺憾,同時又十分不安:難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嗎?不然為何查爾斯免於傷寒,卻又亡於炮火呢?
那麼愛倫怎麼辦?
難道愛倫也避免不了死亡的威脅嗎?
她再一次下定決心,一定得把斯萊特裡那一家子攆走,他們就像是不定時的炸彈,但凡留在克萊頓縣,總會惹出麻煩來的。最後解決這些麻煩的,還要落在鄰居們頭上,如今情勢越來越危險,誰還有心力為他們擦屁股!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媽媽!”
斯嘉麗望過去,就見著米德太太暈了過去,她的兒子小費爾驚慌失措。埃爾辛太太和梅裡韋瑟太太顧不得傷心,急忙過來攙扶起她,梅蘭妮也慌忙下了馬車,從口袋裡掏出嗅鹽來,遞過去希望這位悲傷的母親能蘇醒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米德太太終於睜開了眼睛,卻隻會怔怔地流淚,半晌才輕聲說道:“費爾,你哥哥再也穿不著那雙靴子了。”
“哦,哦,我親愛的,達爾,達爾他……”
梅裡韋瑟太太忍不住結結巴巴地問道:“難道我們親愛的達爾,他……”
小費爾流著眼淚說道:“哥哥,哥哥他死啦。”
梅裡韋瑟太太捂住嘴,扭頭對著她的女兒說道:“你自己回去吧,我先把米德太太送回家去,對了,找個人去跟米德大夫報個信兒吧。他正在醫院裡頭忙活,肯定是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呢,我可憐的老先生,他該多難過啊。”
斯嘉麗聞言,自告奮勇道:“讓我去吧太太,大家都這麼難過,用不著再叫他們去送這樣的噩耗了。”
梅裡韋瑟太太點頭致謝,隨即上了米德家的馬車:“小費爾,趕著馬車咱們回家去吧。”
費爾卻還愣愣地,突然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去殺光他們,殺光那些北佬為哥哥報仇!”
米德太太聞言,忍不住緊緊摟著他的胳膊:“不——費爾,我求你,彆再……”
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梅裡韋瑟太太也朝著小費爾投去譴責的目光。
梅蘭妮忙勸道:“好了,好了,彆說孩子話了,你才十五歲,自己還是個孩子呢。你覺得你也走了,留下你媽媽和爸爸在家,他們該怎麼辦呢?”
費爾在大家的譴責下,不得不低下頭,拉起了韁繩。
梅裡韋瑟太太摟著米德太太,朝著斯嘉麗微微一點頭:“那麼,拜托你了斯嘉麗,請你慢慢跟米德大夫說吧,他最近是夠勞累的了。”
斯嘉麗自然明白,等到這兩位太太一離開,梅蘭妮也得回去了,畢竟皮蒂帕特姨媽還在家裡呢,這也不是寒暄的時候。
報館前麵的馬車一輛輛地離開了,斯嘉麗扭頭看向瑞德:“巴特勒先生,您要和我一起去醫院嗎?”
瑞德點了點頭:“自然,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說呢,咱們邊走邊說吧。”
斯嘉麗還以為是生意的事情,自然不會拒絕。
她坐在租來的馬車上,瑞德則是騎著他的馬跟在旁邊,半天才說道:“斯嘉麗,封鎖線最多到今年底就做不成了,我想,或許我該去參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