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情況心裡就暗暗叫苦,悶油瓶還昏迷不醒,臉色白得就像一張紙。我咬了咬牙,稍微計算了一下背包裡的裝備後對胖子道:“我在這裡拖住這些老鼠,你先背著小哥過去。”
胖子卻道:“你這身手能抵個屁用!”說著把我肩上的背包一扯,又將悶油瓶往我懷裡一塞,對我道:“當心點。”語氣竟然是難得的正經。我頓時被胖子搞得心裡一酸,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時胖子又鄭重其事地補了一句:“胖爺我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這一句立刻把生離死彆的氣氛破壞殆儘,我忍了半天總算沒罵出來,還是小花拉了我一把道:“快跟我走!”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片黑鴉鴉的老鼠,隻見胖子正拎著槍擺出一副跟這群老鼠死磕的架勢,那胖乎乎的背影就像一座小山,總算狠下心把悶油瓶往肩上一扛,跟著小花往前跑去。
小花練過功夫,即便走在這窄窄的通道上依舊健步如飛。而我本來就有點恐高,看著腳下翻騰的血池,心裡一陣發暈,幾乎穩不住就要掉下去,還是小花側身拉了我一把道:“彆看下麵,專心往前走。”
我心說大哥,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這樣的心理素質,可還是照他的話定了定心神,想象著腳下是一條通往社會主義的金光大道,然後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這時,我卻突然感到趴在我背上的悶油瓶動了動,我心說我這正走著高空鋼絲呢,可千萬彆胡思亂想給自己打岔。誰知這時,悶油瓶竟捏了捏我的腰,低低地叫了我一聲:“吳邪。”
我心裡一喜,腳底差點打滑,連忙穩了穩身子道:“你總算醒了,感覺還好嗎?”悶油瓶唔了一聲道:“吳邪,放我下來。”我一邊走一邊對他說:“你受了傷,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你千萬彆跟我客氣……”可話還沒說完,悶油瓶又重複了一遍:“放我下來。”見我還是沒反應,才咳了一聲道:“你肩膀頂著我的胃,很難受。”
我這才明白過來,這位大爺不是不好意思勞煩我,而是嫌我伺候他不夠舒服。不過傷員為上,我立刻深呼吸兩下,儘量保持住平衡,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了下來。沒想到悶油瓶落地後竟穩穩站住了,絲毫不像是重傷未愈的模樣,唯獨那張蒼白的臉,還是讓人感到十分憂心。
悶油瓶握了握我的手道:“我沒事。”說著便轉身往前走去。難得一次我殿後的情況,自然是要非常小心,這時我竟感到腳後跟一痛,低頭看去,果然是一串老鼠,已經淹沒了我的後腳。
可現在這條道這樣狹窄,身下是噬人的焰浪,我的平衡性又不怎麼好,也實在無法理會這些凶猛異常的肉食性動物。然而痛感是無法避免的,我又疼又累,在這熱得冒煙的地方竟出了一頭的冷汗,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放慢下來。
悶油瓶本來在前麵走的心無旁騖,這時似乎是察覺到我的速度減弱,突然轉過身來。我嚇了一大跳,心說這樣高空作業,你也彆動不動就來個180度的轉身啊,這又不是在跳貼麵舞。誰知我正想著,悶油瓶竟矮下身一手撐地,整個人騰空躍到了我的身後,隨後一刀戳在了我腳後跟的那隻老鼠身上。
我心想他這樣浪費體力真是枉然,可也不敢叫他的好心白費,連忙加快步子往前走。悶油瓶跟在我的身後,幾隻老鼠竄上了他的肩膀,越發襯托出那張臉的蒼白。我不敢多看,怕乾擾自己的心神,隻能一心往前。說來也奇怪,對悶油瓶的擔憂竟也多少衝淡了對血池的畏懼。
可誰知這時,悶油瓶突然咳了一聲,我心裡一驚,回頭看去,隻見他身形一晃,竟往血池裡滑了下去!
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反應能力,竟以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速度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時之間老鼠又往我身上聚攏,而我竟也不覺得疼。之前掉下陷阱的那一幕居然這麼快就重演了,隻是我與悶油瓶的位置已經發生了致命的轉移。
悶油瓶咳了兩聲,又有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來,但是他的眼睛依然是平靜而又銳利的,我知道以他的身手,隻要足尖在岩壁上一點,就能穩穩地翻上來,然而這時,他竟淡淡地對我道:“吳邪,鬆手。”
我大吃一驚,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要自己去送死,便使勁搖頭道:“不行,我絕對不放手,胖子還說要喝我們的喜酒……”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想給自己一拳頭,都怪胖子那混蛋滿嘴放炮,連帶著我也變得腦筋搭牢(杭州話,意思是腦子不正常)語無倫次了起來。
悶油瓶卻看著我,眼睛裡似乎有了一絲笑意,也不知是感到欣慰還是好笑。我正要提一口氣拉他上來,可誰知他竟突然用空著的那隻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向自己的手臂上狠狠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