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迎麵而來的巨浪就像是個饑渴的嘴巴,簡直要將我們全都吞噬進去,心裡不由大叫了一聲糟糕,可黑眼鏡看起來卻十分堅定,像是完全不擔心我們會集體送死的樣子(當然我估計他對這個也確實毫不在意)。
這時海浪一卷,將船掀得幾乎翻轉,我被浪頭衝得差點飛出去,好在有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我。海水倒灌口鼻,也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嗆了好久才緩過勁來,這時竟發現我們已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往白塔的方向逼近。
我目瞪口呆,心說這次還真是險中求生,被悶油瓶押對寶了,哪知他渾身淋得濕透,臉上居然還是那副一成不變的表情。黑眼鏡一鼓作氣,也不休整片刻就繼續迎著下一個浪衝過去,把胖子氣得大罵他是瘋子。黑眼鏡卻置若罔聞,胖子的罵聲立刻被海浪衝得七零八落。如此往複了幾次以後,我竟然已經能看到須彌座上的仰蓮雕花。然而這座塔就像是在海水中憑空拔起,要登上去仍是十分棘手。
這時候小花竟突然站了起來,抓起船錨往白塔上擲去。船錨下墜時勾住了塔身下緣的一個孔卷窗,由於我們的船被海浪四處驅逐,纜繩立刻就崩成了一條直線。我硬著頭皮問道:“難道你們打算這樣上去?”
小花也不作答,隻回頭衝我微微一笑,略整裝備就順著纜繩爬了過去,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暈船虛弱的樣子。黑眼鏡為了讓小花儘量保持平穩,努力將船穩在固定一點上,雖然效果不能說十分顯著,但也好過四下亂晃的情形。小花畢竟是走輕軟內功那一路的人,攀爬起來竟然毫不吃力,幾下就到了塔緣上,單腳在孔卷窗上一鉤,人就破入了窗下的正門。
胖子隨後跟上,由於他體重超標,一路上狀況不斷。小花的幾個夥計也紛紛如法炮製,最後都有驚無險地進了塔身內。最後船上隻剩下我,悶油瓶,還有黑眼鏡三個人。黑眼鏡對悶油瓶說:“啞巴,你帶著人先走。”
悶油瓶點點頭,從包裡拿出一根安全繩,兩頭分彆束在我們的腰上固定住。我一愣,問道:“你這是……”悶油瓶抬頭淡淡看了我一眼說:“你信不過我?”我心說你也好意思問我這種問題,隻不過這種情況下,我自己一個人走隻怕會更危險,也隻好一切從權。
我背上裝備後又回頭問黑眼鏡道:“那你怎麼辦?”他居然也不說話,隻回給了我一串怪笑。我心說這人真是不識好歹,誰知這時悶油瓶竟然已經一躍攀上了纜繩,帶著我往前差點麵門朝地摔過去,連忙收回心思仔細攀爬。
這項行動甚至比我想象中的更為艱難,由於船身在不斷上下左右搖運,我在纜繩上幾乎無法保持平衡,稍不留神就整個人往下蕩去。悶油瓶回頭看了看我說:“吳邪,你到我背上來。”
如果在以前,我大概就會不客氣地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了。可是現在不比當初,我至少要試著在不依靠任何人的情況下獨立對抗困難,我的骨子裡確實還有一種依賴他的慣性,可是我知道我已經不能這樣做了,便說:“不用,我自己可以。”
悶油瓶見我拒絕,也隻是淡淡點了點頭,不再照顧我的情況,自顧自地繼續往前爬去。我在他身後跟得十分辛苦,但好歹也在大部分依靠自己的前提下順利爬上了塔身。
這座塔就跟我當時在楚恭王墓中看到的差不多,呈八角形,仰頭幾乎望不到塔刹,但是隱約能看到塔簷上掛著的鈴鐺。在須彌座上有許多以蓮枝連貫在一起的佛龕,雕刻十分精致。
而我這時才發現,那些孔卷窗都被封起來,並不是真的做采光用,那麼塔內就很可能是個密閉的空間。我試著模仿小花的造型往下探了探,差點從塔身的束腰上掉下去。悶油瓶嘖了一聲,一手就攬住我的腰,也不管我是不是願意,另一手在束腰上稍一借力,就帶著我往門內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