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自己不是去娶媳婦,而是去做一件比娶媳婦更要緊的事情。車上有兩個男的也坐不住,見我要走就提出一起行動。這兩個男的一個是進山采風的學生,另一個則是少數民族村寨裡的老漢,對路子比較熟。他倆從體格上看估計連我還不如,但為了安全起見,自然是結伴同行比較好。
一下車老漢就帶著我們從林子裡走捷徑,那學生就搖頭晃腦地看星星口中還長籲短歎,我估計他根本沒意識到秦嶺的危險,單純把這當作是徒步旅行了,可我要趕路沒空陪他風花雪月,便一個勁催促他們快走。那學生見我一臉行色匆匆,便奇道:“你要到哪裡去,怎麼那麼急?”
我要做的事自然不好和這些人細說,便含糊說有幾個朋友進山考察可能走失了,我要去找人。誰知那老漢一聽就道:“前陣子有個外國佬帶了幾個人自駕進山,說是考察隊,才十來個人就弄了一支車隊,進去好幾天了都沒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朋友?”
我一聽就覺得很奇怪,忙問他具體是怎麼回事。那老漢便跟我說了個大概,原來那些人本來要找他的兒子當向導,但是他們的目的地在天門山後麵的夾子溝附近,那地方在本地傳說中是陰兵的棧道,鄉民都十分忌諱,老漢的兒子就勸他們不要去。誰知這夥人聽了也不置可否,第二天竟找了一個老寡婦帶路,這些人開的價高,寡婦可能起了貪財的念頭,便鋌而走險。可他們一群人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過,很可能已經著了陰兵的道。
我聽到這裡心裡已經大概有數,便與他核對那老外的長相和車隊的特征,果然就是裘德考。看來裘德考也帶著人去查那棵青銅樹了,我二叔提到寶雞確實不是偶然。我這麼一想,就跟那老漢說道:“沒錯,我就是要進山找他們去。”
那老漢聽了直搖頭道:“那地方可去不得,這些人走失了以後我們給派出所報案過,也都不了了之,連警察都不肯管的事情你一個人有什麼辦法?再說那個地方,你一個人是絕對走不進去的。”
我因為之前進過一次青銅樹,所以心裡還算有底,對這老漢的危言聳聽也並不覺得十分害怕。反倒是那個學生在旁邊插話道:“話不是那麼說,有一本書裡說過,交通工具沒辦法到達的地方還有雙腳,雙腳沒辦法到達的地方還有靈魂,所以隻要心意堅定,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我跟一幫粗人呆習慣了,差點忘記自己也上過大學,陡然見到這麼個文藝青年確實有點不習慣,可是他那句話我卻很認同,以前我並沒有想過憑我的能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真是小看自己了。有時候決心這個東西,比經驗和身手更加重要。這麼一想,我就對那個文藝青年有點刮目相看,可誰知才又走了一會兒他就累得氣喘如牛,簡直比我當年還不頂事。我連拖帶拽地把他拉上了山頭,可這時他竟又暈了過去,那老漢過來打開手電一照道:“壞了,發熱了。”
我一摸那文藝青年的額頭,果然滾燙,心裡立刻就罵了起來,身體這麼弱還跟著我高強度負重行走,真他娘的搞浪漫不要命了,老漢也皺起了眉頭道:“這下恐怕走不了了。”
我有事在身自然急得很,但是畢竟不能放著他不管,說到底這文藝青年逞強也跟我有關,便一咬牙,在老漢的指引下將他背進了一個獵戶的臨時窩棚。把那學生放平後,我便從包裡拿出了青黴素給他紮了一針,用無煙爐煮了點熱水給他服下,又招呼老漢湊出一些毛巾毯子裹緊。這些事情我經曆得多了,都已經做得十分順手,那老漢卻看得眼都直了。
因為秦嶺有野獸出沒,我便叫老漢照顧文藝青年休息,自己在外麵值夜。但是連日來我的精力也已經接近極限,靠在樹上坐著坐著便開始犯困,半夜隱約聽到幾聲狼嗥也以為是在發夢,竟然沒有一躍而起的警覺,等到我被搖醒時,竟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我一睜眼,就看到那老漢和文藝青年一臉慌張地看著我,心下便暗暗後怕,怎麼自己竟然睡得那麼熟,仿佛還有悶油瓶和胖子在身邊一樣。我站起來粗略一檢查,東西和人倒都安好,我身上還不知被誰蓋上了一張毛毯,那文藝青年看樣子也已經緩過勁了,我便問他們怎麼回事,那老漢忙道:“小哥,你有沒有覺得有股不太對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