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一看,竟是一張照片,之間胖子渾身是血倒在地上,整個人幾乎不成人形,左腿自膝蓋下完全摔成了碎肉,可是他的雙手卻還緊緊地揪著身下巨蛇的鱗片。而那條蛇的腹部有一個巨大的裂口,可能是掉下去的時候被樹枝戳破,整個蛇身幾乎被攔腰砍斷。
我一看眼淚都要下來了,隻聽那裘德考在我身側慢吞吞地說道:“你把我的隊伍想象得太簡單了,無線電是越戰以後就逐漸被淘汰的技術,並不是我們通訊的唯一方式。”說著他把手中的電子工具丟回了身後的夥計手中:“而說到底你聽到的也遠遠不如看到的可信。”
我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內心的幾股情緒交織幾乎把我憋到吐血。裘德考的話固然讓我憤怒,但是更讓我痛苦的是畫麵中血肉模糊的胖子,我從沒有見他傷成這樣,如果不是那顆圓滾滾的肚皮恐怕我也不敢確定那個就是胖子,現在我真的沒把握他是不是還活著了。而且眼下我和悶油瓶被困在青銅樹頂,根本無法去援救他,唯一能指望的小花,也絕不是那種為了同伴可以豁出性命的人,更不要說下麵還有裘德考居心叵測的手下。可是這樣說來,莫非胖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裘德考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扯了扯嘴角說:“你不必急著難過,生死對一般人來說是不可逆轉的,但你不必這樣認為。”
如果在平時讓我聽到一個人一本正經講出這樣一番話,我肯定以為對方是從古蕩(注:杭州精神病院所在的地區)跑出來傳教的,但是此刻我除了十分驚訝以外,竟然沒有覺得很荒唐。可能之前幾年的盜墓生涯已經讓我對很多不合邏輯的東西有了良好的接受能力,也可能是因為我太想讓胖子回來,總之他一說我就動容了,但還要克製好自己不能泄露底牌,便板著臉問道:“你什麼意思?”
裘德考見我態度有所鬆動,臉上就露出了一種略微有些惋惜的表情,說道:“看來你遠遠沒有達到我所想象的地步,這些年來你所見的已經不少,難道從來沒有思考過跨越陰陽的方法嗎?”
老外但凡通了點中國文化都喜歡拿陰陽這兩個概念說事,他這個問題一出來我就在心裡暗罵了句我操,心說怎麼跨越陰陽,難道要我揮刀自宮麼?不過他的話卻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其實處於生死兩界之外的,我確實見過一個,就是魯王宮裡被裹在玉俑中的活屍。雖然是個屍體,但是會喘氣會蛻皮有血色,肉身也可以保持千年不腐,難不成裘德考是想給胖子照葫蘆畫瓢做一個玉俑來續命養屍?
我就把我的想法一說,誰知裘德考立刻搖了搖頭說:“給王做俑需要太多的材料,隕玉極其珍貴,這樣做並不經濟。”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諷刺胖子體胖,可表情偏偏十分嚴肅,讓我發作都發作不出來。
裘德考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而且這樣‘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他既不能吃喝,也不能享樂,隻不過是個活死人,玉俑一揭下來還會變成血屍,即使我願意這樣做,恐怕你也不會同意。”
這是自然,為了讓一個人活下去就把他變成怪物,這種做法就跟飲鴆止渴差不多,絕對不可取,於是我問:“那麼你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裘德考說:“原來你至今都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能力。其實隻要你願意,不僅橫跨生死,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你都都能得到。看起來你已經準備好與我談談了。”
裘德考的話聽起來就像個虛假廣告,立刻就讓我想到了幾年前我第一次來青銅樹時,李老板所講到的河木集中的內容。當時他對剩下的幾人雖然含糊其辭,但是有一個意思十分明確,就是說青銅樹可以滿足人的任何願望,難道這個並不是誇大其詞?可就算我的精神能力十分強大,這種超能力的作用其實也僅僅在我自身而已,換句話說,也就是我可以用意識改變自己身體的情況,但並不能強烈地去影響周邊的人和事,那麼我怎樣才能利用它去救回胖子的命呢?
雖然我明白這可能是裘德考為我設下的一個陷阱,但是我救人心切,死馬也要當活馬醫,無論如何這個可能性我不能錯過,這會兒彆說是談判了,就算是他娘的談戀愛我都得硬著頭皮上了,於是立刻就說:“我可以考慮,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怎麼救人。”
裘德考見□□成功,這時就露出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你和五爺真像,重小輕大,可惜這種性子太累贅。”我一聽這話自然就火了,裘德考當年以籌備善堂為由從我爺爺手中騙走帛書,現在又以胖子的生死要挾我與他合作,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鳥,現在竟然擺出一副人生導師的嘴臉說這種話,還一副跟我爺爺特彆熟的樣子。況且胖子一條人命難道是“小”嗎?這裘德考明明是從美國來的,怎麼在對待生命的問題上比奴隸主還要沒人性?陳皮阿四已經算是非常心黑手狠的人,也不至於像他這麼赤裸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