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訴衷腸月色入夢 看我洗澡?什……(1 / 2)

“什麼?您把他帶回來了?”老管家瞪大了眼睛,先看看柳言歡,又回過頭盯著禾肖年,一臉不可思議。

柳言歡不動聲色地盯著老管家看了幾眼,自然地調轉了目光。管家姓李,跟著柳誌玄多年,作為一個五十多旬的老漢,家中隻有他跟老伴兩人,無兒無女,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回家陪陪老伴,也算是常駐柳府。

老管家表現得沒有一絲破綻,除了柳誌玄中毒的時候,柳言歡沒看出他有什麼問題。

“無妨,您也跟著我阿爹多年了,知道我什麼性子,您放心好了,他跟著我不會出什麼亂子的。我會盯著他的,不會讓他做出傷害柳家的事。”禾肖年真摯地對老管家道。

老管家也在柳家不少年歲,算是看著禾肖年長大的,知道禾肖年偏執得很,管不了他,也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背著手去叫廚房備菜。

禾肖年袒護他,儘管不知道這信任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柳言歡還是表示了感謝,道:“將軍,多謝您了。”

禾肖年沒說話,遣了個小侍給柳言歡帶路到他原來的客房。柳言歡不是不認路,關於這點,將軍顯然也清楚,卻遣了一個小侍在前麵走,意圖很明顯,告誡他不要想方設法在柳府亂走,不管他到哪裡去,都有他的人看著。自由慣了的柳言歡覺得很不舒服,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但是將軍的做法卻又是合情合理的,畢竟他現在戴罪之身,亂走動實際上對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現在,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請吧。”將軍微微側頭,星光月色掠過院內樹梢均勻地鋪在他的肩頭,發尾,睫毛,為他鍍上一層銀色。

柳言歡隔著月色點點頭,跟著那位小侍回了客房。

一頓飯菜款待後,月色平添幾分涼薄。他眯起眼睛坐在榻上,但並沒有去思考關於究竟是誰下了毒的事。他已然有了眉目,要查明一切三天不夠,但是要脫身,一日即可。

腦子裡沒東西可想實在有些無趣,柳言歡竟然坐著就睡著了。

然而榻子還沒坐熱,就聽見有人敲門,柳言歡茫然地睜了眼,正納罕,就聽見門那邊那人道:“是我。”

那聲音壓得很低,還帶著試圖隱藏起來的沙啞,柳言歡還是聽出是禾肖年。

“禾將軍這個時間,不在自己屋裡休息,上我這戴罪之人這裡做什麼?”柳言歡調笑著推開一道門縫瞅過去,就看見禾肖年站在那裡低著頭等在那裡,柳言歡抬著頭才勉強和他的視線對上。

怎麼這麼高啊?柳言歡往後退了一步,脖子才沒抬那麼酸。

等了片刻禾肖年沒說話,柳言歡就先說了,“將軍,你還好麼?”

禾肖年才仔細瞧上柳言歡一眼,想要看清這句問話是關心還是單純的寒暄,但很快又掩耳盜鈴般挪開,不願讓旁人看見他眼尾的紅,“怎麼了?”

柳言歡低聲嘀咕著沒事,心裡卻道:眼睛都紅了,怕不是自己在祠堂偷偷待過,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禾將軍不願說,我還再管,就是腦袋不想要了。

他趁著將軍愣神,偷偷嗅了一下,沒有酒氣,倒是可以算得上理智,能不能講道理另說。“將軍來我這裡做什麼?”

“來說些事情。”

“說什麼?”柳言歡還不太搞得懂禾將軍做事說話的邏輯,一位武將,有話就說了,眼跟前這位偏偏要特立獨行一下,嘴上說著要說些事情,卻還支支吾吾不說,屬實是讓人心裡憋得難受。

禾肖年輕輕皺起鼻子,“你在牢裡待得有些發臭了。”

“……是啊。”柳言歡嘴上應承著,心裡卻琢磨,這才一天,還是待在一個蔭涼得很的小牢房裡,再怎麼著也不會發臭啊。要論誰該發臭,你才應當發臭了呢,從邊疆待那麼久,洗上一次澡應該也算不上容易吧?軍營裡那麼多洗不上澡的大男人都擠在一起,你還沒習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的確沒有嗅到將軍身上有任何臭味,隻有一些淡淡的血鏽味,混雜了一些清冽的味道。

“跟我過來。”他壓低了嗓音,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壓迫感,大概這就是將軍的威嚴?柳言歡不得不從。

其實,將軍剛過來,他就知道將軍是要避過耳目,找借口喊他出去。隻是,能不能找個彆的借口喊他出去?發臭算是什麼理由?他麵子上過不去的。

柳言歡跟著禾肖年走了大半個院子才停下,接著就看見這位將軍遣走了一群侍從,親自開始打熱水。

將軍使不得啊!柳言歡在心裡喊道,這不是折壽我的小命麼?我這點爛命還不至於拉著將軍給我倒洗澡水啊!他……我,這能攔麼?這不能啊!柳言歡傻愣在那裡,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將軍有事說與我,其實還有其他方法。”

“沒有。”禾肖年道。

“……”

“因為我要說的,已經說了,你發臭了。”

“好的,將軍。”柳言歡轉頭看了看身後,隱約感覺好像有人在窺視這方,斂了目光,垂眸鬆了發髻,假裝解起了衣帶,果不其然,耳後一陣不易察覺的窸窣聲響漸遠。

“將軍,人已經走了。”柳言歡歪了歪頭道。

禾肖年停了動作,看著他,“你倒是聰明。”

“將軍過獎了。我不聰明,愚鈍得很,不知將軍有何事要閉了自己府裡人的耳目講與我聽。”柳言歡豎著耳朵等著,順手又把解開的衣帶係好了。

“府裡,並非都是自己人。”禾肖年觀察著柳言歡的反應。

果然。

“不錯。”柳言歡眨了眨眼。

“你好像對於我現在才說這件事並不驚訝。”禾肖年眼中瀉出一絲笑意。

你大可把“好像”憋回去,柳言歡沒露出什麼表情,眼睛看向了禾肖年身後,沒看見什麼人。

“我有點好奇你那時是如何猜出來的?”

“這不難猜,柳老爺雖為朝官,卻也隻是名聲好,與其他官宦交往的圈子並不大,也不常請外人來府裡吃酒。若是我認識的人做的,不一定會對柳老爺有了解,而且能控製柳府的夥食不被發現的,一定會有一個柳府的人共謀。”

禾肖年點點頭,“這也是我希望你去做的。我看久了這些人,難免會帶著些既有的情感看待他們,隻有你這種人才能對他們具有平等的洞察力。”

“聽將軍的話,將軍已經有懷疑的人了?”柳言歡挑了挑眉,並不驚訝,他也對幾個人有疑,隻是現在不是時候。

禾肖年搖了搖頭,“隻是懷疑罷了,我不會影響你的判斷。”

“將軍交代了,我自然會辦好這件事。隻是,為何不讓你那小侍衛去查?總不會是不信任,恐怕這偌大柳府,你最信任的便是他了吧?”

行啊,連無彆都看出來了。禾肖年笑了笑,“他笨得很,查不出來的。”

“哦?他可聽得一清二楚呢。”

“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不才,剛剛才看出來。”柳言歡壓低聲音,“將軍是擔心他?”

禾肖年不動聲色,“我的侍衛,保護我用的,我擔心他作甚?”

柳言歡輕輕笑了一下,這番話說出來,就是放著自己,護著那侍衛了。想得到將軍的信任,他總要打消那顧慮,“擔心也無妨,他平時有彆人護著,現在那人不在,你總要給人個交代。”

禾肖年不回答,“水都放好了,你確實需要洗一洗,那牢房可不乾淨。”

這話頭轉得生硬,柳言歡也不拆穿,反正心裡已經猜了個大概,手裡攥著半鬆不鬆的衣帶,自覺耳根有些泛紅,慶幸晚上光線昏暗,“好,將軍可以先離開了。”

禾肖年頓了頓,“不,我等你一會。”

柳言歡心道:“……等我做什麼?看我洗澡?什麼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