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往事如迷今又起 睡著了還要我……(1 / 2)

內院的屋子布局緊密,隻正屋相當於正常大小,且裝潢富麗些,不似彆院。

“你這位朋友,僅住了一年,就將這居所修成這樣,應是打算久居於此了。”禾肖年暗暗提點道。

柳言歡微微點頭。

“我這位友人,我自了解,不需要將軍您來指手畫腳吧?”柳言歡道,禾肖年昨天晚上護著那小侍衛,他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禾肖年笑了笑,也沒生氣,接著道:“但是沒什麼侍從。”

“所以為什麼還要特意放個看門的小侍?”柳言歡報完仇立刻跟沒事人似的,接著老老實實跟禾肖年一起分析起了周圍環境上的不對勁,補充了禾肖年話中之意。

禾肖年看柳言歡還在正常思考,點點頭。

那小廝將二人領進堂屋內就站到了旁邊,有一少年正坐於內,白衣內襯,紅對襟罩衫修飾著他修長的身形,一手端一茶碟,另一隻手銜其蓋,望見來人後,頓在那裡。

“真的是你,言歡!有多久沒見了?一年?有一年了吧?”他叫道,生了一副好麵孔,眼中帶著似有似無的驚喜之色,一雙桃花眼此時熠熠生輝,格外明朗,好像在這六月,桃花又重新開了一茬。

“是的,一年了,有一年了,慕楓。”柳言歡低著頭,沒有去看那對明亮的眼眸,生怕會深陷在裡麵似的,兩隻手在胸前來回摩搓著,似乎不知道放哪裡好。

“你來看我麼?”他問道,邊站起身,走到柳言歡身旁歪了歪頭。

“不行嗎?”柳言歡默默打量著周遭,反問道。

禾肖年輕輕咳了一聲。

“自然是可以的。”蘇慕楓很快地說,同時瞥了柳言歡身後的禾肖年一眼,“敢問這位是……”

“禾豐禾將軍,你不曾聽過?”柳言歡手指無心似地敲了敲身邊的台案。

“聽過的,但不曾見過。”蘇慕楓借機又看了禾肖年一眼。

“你知我來東京了麼?”柳言歡歎了口氣,仿佛突然堅定了決心,抬起頭道,眼睛正對上對麵的,嘲諷揶揄般,還是讓他愣了神。

對方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抬起了一邊眉毛,“不知,怎麼了?為何突有此問?”

柳言歡突然大笑起來,笑罷,道:“蘇慕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還是如此能裝。”

他歎口氣,搖搖頭,仍是苦笑,像是不經意的,抬手摸了摸眉毛,“但我還是知你太甚了,你每次撒謊,都會抬起這邊眉毛。”

禾肖年暗自笑了笑。

蘇慕楓則聞言一驚,道:“何出此言?”

柳言歡認真回憶道:“方才我就猜疑,為何那小廝通報隻用了如此之短的時間,來到這裡的一路更是證實了我的猜想,恐怕他並沒有通報給你吧?或者,換言之,根本用不著通報給你。”

已經知曉他今日要來,所以叫那小廝在門口候著。

“言歡啊,你還是老樣子,太多疑了,如果他沒有通報給我,如何讓你進來?我料他也沒有如此之膽。”蘇慕楓反而笑了,對答如流,從容自然,看不出是真是假。

柳言歡也笑,隻是眼裡沒有笑意,“如果隻憑著一點,我倒是沒理由懷疑你了。隻是你在我進門的時候故作的故友重逢的惺惺之態,有些多餘了吧?很驚訝麼?沒有吧?你在我剛入汴梁的時候就注意到我了,不是麼?”

“你隻是猜測的,言歡,沒有依據的。”蘇慕楓桃花眼一眯,仍然保持著微笑。

“不,我有。答案很簡單,那日我進城看時,你的衣服太紮眼了。”柳言歡歪著頭注視著他,目光如炬,神色凜冽,不似玩笑。

“可我那天穿的不是……紅衣。”蘇慕楓皺眉道,接著便反應過來,被反將了一軍,柳言歡套了他的話。

禦街上人們衣著怎得不襯些紅紫鮮豔?就算那日他穿了紅衣,又如何能發現他?

他臉色有些白,手指的動作也僵硬起來。

柳言歡聳聳肩,道:“我可沒說是哪一天,慕楓。我以為你哪怕不能接受,卻也能記得我做過什麼,但是,你這麼背叛我,我真的很失望。”

蘇慕楓蹙起眉頭,有些傷心,“那……你真的還記得你做了什麼?”

柳言歡不回答,又裝模做樣般歎氣,回首對一直靜靜立在他身後的將軍道:“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將軍。”

“言歡,我求求你!”蘇慕楓忽然將兩隻手搭在他肩上,道,“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同窗情誼的份上,放過我吧!”

“同窗情誼?彆,您還是省省吧。”柳言歡厭惡地將他的手拍掉,踮腳湊近這個曾經的好友,低聲用隻有他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您也就僅有那點涼薄的同窗情誼可以說道說道了,我可非常清楚您原來做了什麼,不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他背過身,聽見埋伏在院子周圍的人進來將蘇慕楓押走,沒聽見蘇慕楓的聲音,沒有反抗,沒有掙紮,沒有辯解。

他感到一股熱流從臉頰上滑下,燙得他一驚,心裡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刀,血止也止不住。

柳蔭將日光剪碎,一絲一縷地落在蘇玉的碎發上,讓溫風扯得一抹金黃。一步一步,踏碎了鞋底日光。

議論隨著蘇玉身影翩躚起伏在盛夏熱浪裡,可姑娘們對這位大家出身的小姐絲毫妒忌不起來,她向窮苦人家布施的總是最多,人們甚至時常見到她親自施粥,這樣一個樂善好施的人物在鄰裡間口碑自然差不了。

“全都城最好看的姑娘就數這蘇家三小姐了。”

“是啊,偏還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

“你說,這蘇家大小姐長得那也是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可惜早早嫁人了。”

“就算不嫁人,還能讓你撈著不成?”

“嘖,還說我,你也撒泡尿照照,長得還沒我能看呢。”

“……”

“小姐,”後麵的小侍女叫道,“他們正討論你呢。”

是啊,聽聽這說的什麼玩意兒?

再說,她又不聾,沒必要什麼都跟她報告吧?

這位小姐笑而不答,十分有大家風範。

她沒去理睬,依舊信步前行,直到前方圍著的一群人攔住了她的步伐。

這些人並非為她而來,而是全神貫注地看一張紙,那張紙剛被一個侍衛模樣的人糊到牆上,就引來這些個人圍觀,邊圍觀還邊連連嘀咕。

她聽不清其他人說的什麼,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想看看這張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翠兒,你幫我上前看看,那上麵寫了什麼?”

那瘦瘦小小的侍女兩眼無神,頗為為難道:“小姐,您看這麼多人,我像是能擠進去的嗎?”

等了很久,人終於散了一些,她才得以有機會上前觀看。

結果上麵赫然兩個大字——“尋人”。畫像中是楊家的小姐,她記不清名字了,隻記得小時候阿爹帶她串門時介紹過她,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得說丟就丟了?”她正納罕。

旁邊有個熱心腸大叔就道:“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這丟的姑娘多了,可就這一個富貴人家拿得出銀子請官府裡貼這告示,自然就這一個,其他的那些官府找不出,就擱置了,沒鬨起來罷了。”

她驚道:“這麼說,還有很多女子不見了?”

“不錯,現在數數,我知道的也已有六位了。”大叔沉思道,“話說回來,姑娘,最近出行可要小心啊!那作惡之人現在還逍遙法外呢,唉,說不準是什麼鬼怪作惡……”

至於那大叔後麵說了什麼,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的,她一點也沒聽見,已經自顧自走開了,腦子裡還忙不迭地思考著這件事。

稀奇的很,大戶人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在家裡還能弄丟了?

那翠兒畏畏縮縮地跟著,沒有蘇小姐行事大大方方。

翠兒不常出門,蘇小姐這次之所以讓她跟著,是因為辦事伶俐的小侍女璽兒被她趕去買酥餅了。

“我看,方才你倒是一點也未作緊張之態,你才是真正會演的吧?我當是自己在茶樓看了一出話本戲劇呢。”蘇慕楓被他們提前安排好的人帶走後,禾肖年對柳言歡道。

柳言歡笑著,手指絞上了鬢邊的發絲,一張臉又變回之前的那個他了,“哪裡呀?我緊張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我隻是試探一下,沒想到真是他,我們原來其實關係挺好的。”

禾肖年挑了挑眉,顯然不相信地重複道:“挺好的?你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迫切地想讓你死?還有你,關係挺好能這麼狠心?直接把話往外套,也不怕冤枉了好人?”

柳言歡嘟囔著:“這不是私事嗎?”

最好的謊話總是真假摻半的,但是謊言終歸是謊言,終究不如真相站得住腳,他也沒想過能讓禾肖年一點不疑有他地相信自己那番說辭,隻是裝傻,糊糊弄弄要撇過去。

“難道就不是呈堂證供?不是證據?”禾肖年道,麵上沒有絲毫退讓。他自己也知曉,這哪有什麼呈堂證供?人家自己都認罪了。

“你糾結這做什麼?能做什麼呈堂證供?他自己都承認了的,旁邊都有我們的人聽著呢!”柳言歡不上套,乾脆把那群突然衝進來的人一並認作了自己人,先拉攏起了人心,推著禾肖年的肩就往院外走,禾肖年見套不出話,乾脆閉了嘴,心中的好奇卻是愈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