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歡對著隔壁的大嬸,有點後悔自己這麼輕易就聽了禾肖年的建議。
他原先擔心的是大嬸避諱這事,什麼也問不出來,結果這大嬸見了兩個年輕人陪她說話,一句話沒問就滔滔不絕,說的倒是隔壁人家的事,倒出來篩一篩一點有用的東西也沒有。
柳言歡耐著性子問道:“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前些天他們那戶人家走失了一個姑娘?”
大嬸“哎喲”一聲,道:“這誰不知曉喲?可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那老陳跟他媳婦哭的喲?那叫一個慘哦。他們家就這麼一個姑娘,大兒子出去經商咯,掙不了幾個錢,還一天到晚見不到麵,家裡就這麼個姑娘陪著。這麼一丟估計就找不回來咯,讓他們咋活?哦喲喲,可了不得哎。”
禾肖年道:“這位姑娘年方二九,按理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為何總呆在家裡?”
大嬸眼睛一亮,道:“可不是嘛,就是老陳他們老兩口舍不得喲,那麼好一個姑娘,長得還俊,人還賢惠,要找個好夫家還不容易?家裡攀上高枝還愁沒錢?我早就說他們兩口子看不明白,總想著把自家姑娘藏著掖著的,現在好了,丟了。”
大嬸越說越興奮,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我家要有這麼個姑娘,就把她嫁到個大戶人家去。”
柳言歡眯起眼睛,一雙桃花眼彎得恰到好處,抿著唇道:“您看,若是您家有這麼個姑娘,嫁到哪裡去好?”
“那些花花公子哥都不靠譜,依我看,嫁到那個禾將軍那裡最好,人又俊又靠譜,家裡還有財有權。”
這大嬸大概沒見過禾將軍,倒是聽了不少小道消息,這時答得又快又利索,絲毫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人家正主麵前把自己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
禾肖年:“……”
柳言歡笑得像隻計謀得逞的狐狸,時不時往禾肖年那邊瞥一眼,見禾肖年紅了臉,他滿意了,這才老老實實問起話來,“提到那失蹤的姑娘,您剛才說的嚇人是指什麼?”
那大嬸的臉霎時間就白了,壓低了聲音,“我覺得是有鬼怪在作祟。”
“何以見得?”
大嬸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四周,好像在確認鬼怪沒有在她旁邊偷聽,“她失蹤那天晚上,我聽見了怨鬼的聲音。”
意圖營造一種恐怖氣氛的大嬸把手往前一伸,往下一抓,提溜著一個破草墊子上來,一邊嚎道:“就把那姑娘抓走咯!”
禾肖年、柳言歡:“……”
柳言歡眨巴著眼,看著那塊破草墊子:“什麼聲音?”
大嬸眼看著兩個人都沒什麼反應,也喪失了表演的興趣,“唉,還能是啥聲音嘛?就是唱歌哦,那個童謠哦,什麼風吹到,汴河邊。”
兩個人都愣了。
禾肖年注意到柳言歡的反應,低聲道:“你知道?”
“我……”柳言歡剛想說自己昨晚夢見了,就反應過來,如果那首歌謠不是夢,而是他真的聽到了呢?“你今天早上問我有沒有聽過奇怪的聲音,是童謠麼?”
禾肖年沒回答,但是柳言歡已經得到答案了。
“但是還沒有人報案,所以還有機會,對吧?”柳言歡情緒陡然激動起來。
“沒了,柳言歡,柳府附近根本沒人居住。”
“那是誰?柳府的人?”
禾肖年一直在搖頭,“我不知道,今早還沒有人發現。”其實他想問柳言歡為何聽見了動靜卻不告訴他,但這勢必就牽扯到自己為什麼從他門口待了半個晚上,為什麼會覺得他會害怕這個,猶豫了一下,他決定對這些緘口不言。
“說不定隻是碰巧一個瘋子路過了哦,你們也彆太擔心咯,驚懼容易傷腎哦。”大嬸安慰道。
禾肖年、柳言歡:“……”謝謝您,有被安慰到。
不過瘋子路過也是有可能的,他們需要再去其他人家考證一下。
問完這位大嬸,那邊宋濛也早就離開了,他們打算著再去這位失蹤的姑娘家裡碰碰運氣。
估計宋濛的盤問方法極其簡單粗暴,他們敲門的時候那家的婦人正坐在地上哭泣,說自家姑娘多可憐,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蹤影,如今不知在哪個荒郊野嶺屍骨未寒,連一床禦寒的棉被都沒有,屍身都找不到。
柳言歡:“……”這天需要棉被?
禾肖年倒是脾氣很好,用那張看起來就靠譜的臉問道:“介意我們問幾個問題麼?”
那位婦人有些抵觸,“不是剛剛已經問過了?”
“那您可以將剛才的回答重複一遍麼?”禾肖年道了句“冒犯”,將那位婦人扶了起來。
那位婦人瞪著他們兩個一會兒,發覺這兩個都不是好打發的主,清了清哭啞的嗓子,道:“我家姑娘一直是個克己守禮的姑娘,半個月前的燈會上遇見了一個小夥子,我家姑娘一回來就說那人怎麼怎麼老實本分,我們老兩口年紀也不小了,想著姑娘喜歡,那就擇個好日子嫁了吧,可誰想沒多久,那小夥子說了句回鄉看望父母就沒了音信,這一走就是半月,我家姑娘可不就有點傷心,把自己鎖在屋裡不出來嘛?那小夥子就敲我家的門,我們愛女心切,就跟他說我家姑娘不想嫁,勸他離開我家姑娘。那小夥子看著倒也像個老實人,垂頭喪氣可還是離開了。可誰知那天晚上,人就不見了。屋裡一點掙紮的痕跡也沒有,所以我們都覺得是那位小夥子把她帶走了。”
“情殺?”
“可為何是那首童謠?”柳言歡否定道,“大費周章弄一個女子唱童謠?為了讓其他人相信是怪力亂神做的?”
“你們說的是什麼童謠?”婦人問道。
“第一句是風吹過,汴河邊,不知您那晚有沒有聽到。”
婦人道:“聽到了,我以為是瘋子,這一片沒什麼人管著,有瘋子也正常,我擔心姑娘,就隔著門問她怕不怕,她回話說不怕,我才回房睡覺的。”
“那時候她還在自己屋裡?”柳言歡確認道。
“這我還能聽錯?”那婦人瞪了他一眼。
“除了這個童謠,您還有沒有聽到彆的聲音?”
“不曾,所以知道第二日早晨我給姑娘送飯,怕她不肯吃就進了屋勸她,結果屋裡一個人也沒有,去找那小夥子,那小夥子也沒了蹤跡。報了案也沒用,人家說就是小兩口私奔了嘛。”那婦人又傷心起來,就著袖子要抹眼淚。
柳言歡突然想起來什麼,問道:“您家姑娘左手的小指上是不是有一顆痣?”
那婦人詫異了一下,道:“是啊,您怎麼知道?”
“是這樣的,我們請附近的人形容她的長相的時候,一位婆婆告訴我們的。”柳言歡一派正氣地編著瞎話,“這樣跟您確認一下,我們若是找到了人,也好跟您家姑娘取信。”
婦人聽見他們打算幫著找,放了心,“您若是找到了我家姑娘,一定要早點告訴我,沒了她,我們老兩口真不知如何過活了。”
柳言歡點頭允諾道:“我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