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這家院子,禾肖年道:“你可真能編。”
柳言歡歎了口氣,“總不能告訴她真相吧?她要是當場瘋了,我們今天可能都出不來那院子。”
“……也是。”禾肖年道,他突然朝另一邊看去,“那邊有聲音。”
柳言歡也聽到了,除了風聲,還有幾個人的吵鬨聲,混雜著小聲的求救。
“小美人兒,你看這裡都沒什麼人會來救你的,你說我們哥幾個長得也不差,你就……”
柳言歡已經忍不住道:“你這叫長得不差?歪瓜裂棗都得叫美若天仙了。”
歪瓜:“……”
旁邊幾個裂棗躍躍欲試準備上刀子。
禾肖年把柳言歡胳膊一帶送去了自己身後,“小書生就老老實實待在後麵,彆貧嘴。”
小書生:“……”
裂棗們還沒把刀掏出來,就見對麵銀光一閃,要抹了脖子了!
禾肖年那把刀橫在前麵幾個裂棗脖子上,“走不走?就這一次機會。”
那幾個裂棗完全以為是這人能力不足,不敢殺人,罵罵咧咧地嚷嚷開了。
“沒從這地界見過你啊,哪個道上的?知不知道這是我們爺幾個的地盤?”
“你要是有眼力見就閃開,彆耽誤我們享受美人兒。”
“是啊,你他娘的懂不懂啥叫春宵一刻值千金?”
“哎,哥,現在是夏天了。”
“對啊,懂不懂啥叫……這讀起來也不順嘴啊,管他娘的。”
“你沒聽見我哥說的?聾啊?還不滾?”
禾肖年:“……”這是一群傻子湊一堆了,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一堆比無彆還缺心眼的?
此時跟蹤屠戶的無彆,在人家的豬肉攤子不遠處打了個噴嚏。
把任務做完,又把自己收拾了一遍,準備繼續做殺豬的工作的屠戶:?
這邊幾個裂棗溝通失敗,又掏出了刀子準備乾架。
禾肖年一層層將那些裂棗砍傷,很快地上就一片哀嚎。後麵的裂棗們嫌前麵的躺在地上礙事,又礙於是一起混的弟兄,隻能把手裡的刀紛紛向禾肖年那邊擲。然而這群裂棗扔東西的水準也很低下,幾把刀對撞著偏離了路線。
那些刀直接被撞下去,向他們的兄弟刺去,那群倒下的裂棗亂作一團,一邊避讓著砸下來的刀,一邊罵罵咧咧後麵那群人不長腦子。
誰也沒注意有一把刀直直飛向了一旁的柳言歡。
柳言歡:“……”他站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對?
他撤腳向下一蹲,微微側開的臉剛好避開那把刀,背手一撈握住刀柄,抬頭剛好看見禾肖年抬手抽刀要幫他把那把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刀挑開,於是兩人就這麼麵麵相覷。
他抓著那把刀發了一會兒愣,糟了,這刀接得順手,忘了自己是個書生了。
那群歪瓜裂棗的看見禾肖年沒感覺到壓迫,此刻發現就連那一邊文文弱弱的書生都能空手接白刃,那得是個什麼水平?於是這群缺心眼的不約而同做了同一件事——跑。
有這麼兩個人,他們再也不想在這種地方混了,再混下去,就是不要命了。
柳言歡拿著刀歪了歪頭,看向了那個牆根裡縮著的姑娘,“你彆……”
“彆殺我彆殺我,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擋您的路的,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女子。”那姑娘怯怯地盯著地麵拜了三拜,哆嗦著跑了,算得上一騎絕塵了。
柳言歡丟了手裡的刀,說完了剛才沒說完的話:“……害怕,那群歪瓜裂棗以後不會再騷擾你了。”
這下好了,又隻剩他們倆了。
“那刀接得不錯啊。”禾肖年淡淡地看著他,看得他起了一身冷汗。
他笑道:“可能是求生欲作祟吧,差點嚇死了。”這話說得他自己都不信,要是哪個人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來這麼個動作,還能把刀接住,誰還需要練武?
禾肖年笑得春風化雨,兩道眉眼都柔和下來,“那……要不要考慮考慮放放你的求生欲,以後我護著你?”他邁步走近,腳步輕柔得連塵土也掀不起來。
柳言歡凝起兩道眉毛,眼睛瞥向了另一側的土牆,禾肖年若要在這裡殺了他,他退無可退。伴著一道陰寒的刀風,對麵迅速出手了,那銀光反射著遠處的繁華刺痛了他的眼。
這次交代得有點快了,這還沒到秋後問斬的時間呢。
他下意識撤步仰過頭,腳被攔截在土牆根上,頭也在土牆上狠狠磕了一下。等到冰涼的觸感流水般貼上他的脖頸,他才意識到,禾肖年用的是刀背。
“將軍陰我。”他喘勻了適才屏息時的氣,道。
“隱瞞了這麼多,還是說,你想悄無聲息地把這些姑娘殺害,還要得個見義勇為的獎章?”禾肖年冰冷的聲線順著他的脖子爬進耳朵,他心裡陡然一冷。
隨即好整以暇,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用纖長的手指挑開刀背,道:“將軍,我對那些汙糟事沒興趣,也沒那麼閒。”他向另一側退去,退進被土牆遮擋住的一片黑暗裡,隻給禾肖年留下一個陰惻惻的笑。
禾肖年提刀的手挽了個花,刀光照進了墨色,墨水裡灑進了雪花,也就融了。禾肖年向黑暗裡望著,須臾道:“那什麼對你來說不算閒?設計害死我阿爹麼?”
柳言歡怔愣住,無意識地挪了步子,“……”
就是那毫厘的一小步讓禾肖年辨清了他的位置,這個疏忽的下一秒,是銀亮的刀架在了他雪白的頸上,他眼裡映進了刀光,神色霎時間就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還能賭一把,道:“可你沒有證據。首先,私自攜帶鶴頂紅是不允許入城的。”
禾肖年拿開了刀:“是啊,不過如果你和蘇慕楓商量好了,他在東京就能靠關係買到鶴頂紅。”
柳言歡冷冷地看著他:“哦,然後他拿我當替罪羊,我再出賣他?我跟他真是合作得默契無間。”
禾肖年笑了笑,道:“是有許多疑點,不過我會找到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