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舊相識汴河問誠 隔著薄薄的……(2 / 2)

“什麼意思?是我要查的,你頂多是個指路的,怎麼就叫我不要插手了?況且是我答應了蘇玉,我還得拿著這件事去套蘇玉的話呢。”

“這件事就連蘇玉也管不了了。”禾肖年冷言道,“這是朝廷內部的事了。”

“可你彆忘了,那些人恐怕已經盯上我了,咱們現在是一條船的螞蚱。”

螞蚱一號決定轉移話題,“這個事明天再說,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想喝糖水,吃用辣子炙烤得滋滋冒油的豬皮肉。”柳言歡防著這一點,卻還是被帶跑了話頭。

“去城東南的虹橋那邊吃麼?我知道一家烤豬皮肉做得不錯的店。”

柳言歡知道要去吃好東西了,整張臉樂嗬嗬的,“不錯啊,將軍久經沙場,怎麼還天天惦念汴梁的美食?這些東西記得那麼清楚?”

禾肖年:“……”

你看我下次還帶不帶你?

城東南角虹橋一帶一直到內城相國寺附近,是汴河商業貿易最繁忙的地帶,從江南地區來的貨物都會順遂這條水路進入汴梁城,這邊的人也比城西要多。

禾柳兩人隻沿著內城的城牆向東走到汴河邊,人就紛攘起來,燈火初上,映在汴河水裡又是另一番圖景。配合著對麵樓上歌女的象牙拍板,這邊的水手大漢卸著商船的貨,喊著號子。

“應天府有這麼多人麼?”禾肖年突然問道。

“也有這麼多,不過……”還是沒有東京的這些讓他念得很,“你沒去過那裡麼?”

“沒有,我不過就是汴京、極北,這兩地來回跑,哪裡去過彆處?”

“那將軍有沒有想過……”

柳言歡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陣風呼嘯著擦過耳邊,還未吹冷他的衣襟,就被隔了開,跌入了滿懷的溫熱。

轆轆車轍瞬息而過的同時,他突然心裡有些空落。

這種溫度的有根可循讓他腳下空頓,心底愈沉。

“下次再不看路,就把你丟到河裡去。”禾肖年低沉的嗓音蹭在他耳朵上。

柳言歡的心怦怦直跳,他抬起頭,絲毫沒察覺下巴輕輕蹭過他的胸膛,他看著禾肖年華燈下閃爍著的眉眼,看那過往的淩厲此時變作了一種近乎錯愕的神色,他空白的腦海中此時隻翻出了適才問了一半的話,“你有沒有想過去這兩個地方之外看一看?”

禾肖年怔愣在那裡,沒有回答他,就感覺著柳言歡的手指輕輕拽著自己的袖口,隔著薄薄的衣袖,溫度透進了皮膚。

柳言歡再也不想再多看一眼,那雙不屬於他的深邃的眼總使他沉墮,可現在,他看著自己,就像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阿年,馬車已經過去了,你把我放開吧。”

禾肖年鬆了手,那點溫度就一絲絲抽離了出去,他道:“沒想過,也不曾期待。”

“好吧。”柳言歡像是鬆了一口氣,方才沒鬆開他袖口的指尖也離開了,“其實汴京也挺好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留下?”

禾肖年話問了一半,另一半卻卡在喉間。

既然挺好,留下,行不行?

柳言歡眨了眨眼,“我現在不就留在這裡查著這些東西麼?”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禾肖年歎了口氣,“那之後呢?你查出真相要如何?”

“我……”柳言歡看著他,答不出來。

他此時突然猜不透禾肖年的意思了,他希望他怎麼回答?

直到他聽見禾肖年又道:“所以你又要走麼?”

這個“又”字頓住了他的腳步,就好像兩人之間隔著一張薄薄的窗戶紙,好像透著光,實際上卻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們一直隻是敷衍了事地望著,誰也沒有試著去撕開它。

但是現在,禾肖年在這張紙上戳了一個洞。他能看到他的眼睛,也隨時可以伸手去撕開這張紙,或許那樣,他就能看到那張臉了。

但是柳言歡停住步子,望著他,語氣微冷地道:“我什麼時候走過?我以前從沒到過汴梁城,又何談離開?”

他又糊上了一層窗戶紙。

他不僅看不見那隻眼睛了,也看不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