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藜。”
南藜托著下巴轉過頭去,對上身邊那人的眼眸,“嗯?”
蘇錦笑得很燦爛,“你猜,這次我刻了一個什麼?”
南藜聞言湊過去,毛茸茸的發尖蹭到了蘇錦的臉頰上,“鹿?”
蘇錦沒答話,南藜就抬起頭,呼吸沿著脖頸挑到下巴上。
蘇錦手裡的刻刀差一點掉在地上,“你怎麼猜出來的?”
南藜像看傻子一樣,退了回去,“它有角,分叉的。”
“哦。”蘇錦鬆了口氣,“馬上就刻好了,給你的。”
“我窗台上要擺不開了。”
蘇錦吹了吹刨出的木花,“那就放得近一些,擠一擠就擺開了。”
他故意做了這麼多,就是要讓它擺不開,要讓這些東西放得滿屋都是。
誰叫他每次都躲,哪怕躲進屋子裡,目之所及,看到的東西也都是他給的,都是他送的。
“嗷!”蘇錦心裡忙著打算盤,沒注意到刻刀從木頭上挪到了手指上,血色一下子洇出來。
南藜皺起眉頭,一邊心疼一邊教訓著他,“都說了彆做了,擺不開了。”
說罷轉身進了屋。
“你怎麼跑了?”蘇錦坐在那裡伸著手指頭犯委屈。
“給你拿藥包紮。”南藜風風火火跑出來,抓了他的手開始上藥。
蘇錦在那裡因禍得福,偷著樂沒兜住,笑從翹起的眼角處溢出來。
“還樂!”南藜手上加了力道。
“嗷嗷嗷!彆掐!”
“知道疼還不聽勸!”
蘇錦往南藜身上貼,活似狗皮膏藥成了精,還能說會道的,“下次你多跟我說說話,我就聽勸了,天天躲著我,溜這麼快,上哪裡聽話去?”
南藜把狗皮膏藥精往一邊推,紅著臉沒說話。
“不過這個刻好了,拿著作賠禮可好?你彆生氣。”蘇錦拿著刻好的鹿往南藜手裡塞。
“這鹿都沾血了,我不要。”南藜把手背到身後。
“你嫌棄我啊。”
南藜搖搖頭,看著蘇錦,“沒有嫌棄哥哥,隻是我看著就……”
他沒說完,就被蘇錦反手抓了手腕,被一道吻封住了唇舌。
唇齒分離,蘇錦聲音沉下去,“彆躲我。”
南藜垂下水霧迷蒙的雙眼,泛紅微垂的眼角像極了一隻小鹿,“哥哥,你……”
蘇錦又吻住他,“一口一個哥哥,是在勾誰?”
南藜推離他,低著頭,尾音帶著喘息,“你比我大。”
“騙誰呢?”蘇錦低聲笑道,“你不叫宋濛哥哥,也不叫魏萇弘哥哥,偏叫我。”
“那我以後不叫了。”
“不行。”
“那我也叫他們哥哥,總算得上公平。”
“不行。”
蘇錦怕南藜又鑽文字空子,又道:“彆改,就這樣就好,隻叫我一個。我喜歡聽。”
南藜睜著迷離的雙眼,“那你怪我做什麼?”
蘇錦心軟得一塌糊塗,“沒怪你。怪我,抵抗不了你。”
“阿柳。”
柳言歡小時候沒起名,阿娘和阿姊就會這麼喚他。
他抬了抬頭,“阿姊?”
“發什麼愣呢?快幫我把樹上的風箏夠下來!”阿姊跳著,瞧著大榆樹上的紙鳶,早春的陽光流瀉到她發梢上。
柳言歡低下頭,看著自己小小的手。
是夢啊。
不過,是夢,也挺好的了。
總好過,什麼時候都瞧不著人。
“這樹這麼高,我可不爬。”柳言歡道。
果不其然,阿姊就搖著他的袖子,“好阿柳,你看,這樹枝這麼粗,很安全的。”
柳言歡笑著,“不去,我還要去校場捉弄一下那群自視甚高的。”
“好阿柳?”
“好弟弟?”
阿姊在旁邊繞圈圈。
“我爬總行了吧。”他看夠了,就撣了撣衣服,爬到了樹上。
他提著風箏,往樹下丟。
阿姊瞅準了位置,伸手接去。
四周突然火光蔓延,閃爍在阿姊的眼眸中,漾開了一片琥珀色。
她瞪大了雙眼,“阿柳,你快跳!我接著你!這裡不安全,我們得快點離開。”
風箏遮擋了他視線中的阿姊。
竄起的火焰一瞬間吞噬了那隻風箏,火舌褪去,阿姊也消失不見了。
眼前隻剩下一片焦黑的宅院。
這是他十七歲的時候,還是十八歲呢?
“是你屠了村子?”
一抹紅色飄進視線。
他沒否認。
“我以為,你會接受的,所以我才說了……”那人又道。
“跟那沒關係。”
“那跟什麼有關係?就因為我跟你說了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你就要屠了整個村子?他們是無辜的,你聽不見他們求救的聲音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他回過頭,聳了聳肩,“你問這些問題,隻能說明,你看得不夠透徹,你看錯了我。”
他攤開手,鬼魅地笑了,“因為這些,
“才是我的本性啊。”
柳言歡醒來的時候,那人最後那副緊縮起來的瞳仁還印在他眼裡。
他揉了揉酸疼的脖子,“還沒到府上?”
“這就醒了?還以為得把你叫醒呢。”
柳言歡搖搖頭,“我說什麼夢話了麼?”
禾肖年扭頭看他,“做噩夢了?”
柳言歡想了想,決定敷衍地口是心非一下,“沒有。就是夢到案子裡的一些事情。”
“哦?”
“不知道你注意到這幾個案發地點的布局沒有,除了溫亭欄,都在汴梁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上,位置很巧妙。”柳言歡在紙上比劃著。
禾肖年垂眸在那張莫須有的地圖上點出一個位置,“這是楊府的位置。”
“啊,”柳言歡摸了摸鼻尖,笑了笑,“或許是巧合吧。”
“其實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楊家那個還有些疑點,明天確認一遍才行。按這樣分析,這四個地方符合四象,而加上溫亭欄,就符合八卦,就對上了祭祀這一條。”
柳言歡的注意點在另一處,“楊府離蘇府還是挺近的,明天可以直接拿著這些東西套蘇玉的話。”
禾肖年:“……”
“無彆,你跟言歡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啊?今天唐姨回家了,廚房裡沒人了。”無彆驚道。
“哦。”禾肖年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無彆:“???”
“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無彆:“你忍心讓你那姘……吃我做的飯?”
柳言歡:“……”他還在旁邊看著呢。
禾肖年:“……”
無彆:“……”他的嘴最近愈發向往自由了,他的腦袋大概也愈發不穩固了。
禾肖年硬著頭皮對無彆道:“我信任你。”
給無彆聽出了一種“敢下毒就把你的頭割下來喂豬”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