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王朝話本故事盛行,一些人習武修仙以求長生之氣也跟著盛行起來。
雖說仙山難覓,南方很多山上卻可以找見習武之地,依著山腳的天然瘴氣,地理位置隱蔽,風光秀麗,如同世外桃源。
崇盧山山門前立著一位男子,正值壯年,氣宇不凡,身上的衣服雖然沾了風塵,卻不難看出是京城來的料子,可麵上淡淡愁容遮掩了他眼裡的光,他正低頭最後看了一眼蜷縮在他腳邊個子小小的孩子,八歲大,正是長個抽節的年紀,卻被這舟車勞頓和饑餓弄得像隻有六七歲光景。父親歎了口氣,伸手將小孩撈起來,向門前的老翁那裡推去。那小孩抬頭,皺著眉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快叫聲師父啊!”那位父親一臉擔憂地看著身前的兒子。
小孩不明所以,聽話地抱拳做了個揖,脆生生地叫了聲“師父”。
“好孩子。”那老頭很開心地摸了摸小孩的頭,“跟你阿爹道個彆吧。”
“什麼?”小孩愣住了,回頭看向自己笑眯眯的阿爹,哪裡懂得那是苦笑,隻覺得,他阿爹不要他了,他今後便是沒有阿爹的孩子了。
“騙子!混蛋!”他眼中迷茫登時散了大半,暗暗咬緊牙齒道,不等老頭招他進屋就自己進了院子。
他從今再無父親,也莫要他再叫他一聲阿爹。
幾個半大孩子嘿嘿哈哈地練功,就一個孩子坐在一旁看著,叼了個草棒,斜睨著其他孩子,過一會眼神又跑去地上的一隻綠色蛐蛐那裡。
“你!乾什麼呢?”帶孩子練功的老頭好一會才注意到有一個孩子已經偷懶跑到一邊歇著去了,喝道。
那孩子一驚,而後反應過來,轉轉眼珠,不耐煩地道:“就練就練。”
說罷,把草棒往地上一吐,裝腔作勢地紮起馬步來。
“你為何不願練功?”後麵一個孩子趁老人不注意,向前探身問道。
他瞪著眼想了一會兒,為何呢?
他都答應了彆人,跟著他一起習武的,好歹有個作伴的……
這裡?人生地不熟。
尤其是,還被他爹遺棄了。
大概是因為他是個瘋子,他爹管不了一個瘋子。
“嗬!我爹都不要我了,還練它做什麼?橫豎都是要在這裡呆上一輩子的,受這等累,不傻麼?”
不過,就算他阿爹要他,憑他阿爹乾的那檔子事,他也一輩子不會原諒他。
那孩子笑了,笑容像個諳熟世事的老者,所言卻那般陽光燦爛:“不傻,等你我練成武功,我就帶你逃出去,我們去做大俠,拯救世間蒼生,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他帶著那份熟稔的樂觀豁達,是他離家以來就不曾擁有的。
他這麼看著,就覺得虛假造作。
“是麼?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他自嘲地笑了,“我早就沒有想要保護的人了。”
“會有的,我相信,終會有的。”
聞言他回過頭,看見後麵的孩子正仰著頭,嘴角微微揚著,看向似乎並不存在的遠方。
柳言歡還記得那一掌劈過來,劇痛從肩膀彌漫向全身,周身的氣息流轉在那一刻滯住。他掉下去的時候,看見禾肖年叫他“言歡”,然後來不及提醒他黑衣人要去搶那姑娘,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睜開眼,看見禾肖年正掐著他的人中,肩上的疼痛已然沒了影蹤,好像他隻是做了一場春秋大夢。
他抽了口氣,“嘶,你給我掐疼了。”
沒等禾肖年說什麼,他突然騰一下坐直身子,問道:“那姑娘呢?搶回來沒?”
“你當我神仙啊?我哪裡管得上兩個?”禾肖年伸手就去拍柳言歡的腦門。
禾肖年下手沒輕沒重的,或許是戰場上都是奔著殺人去的。
柳言歡人中還沒揉夠,就又去顧那被拍疼的腦門,忍不住叫道:“你怎麼跟無彆一樣傻呀!管我乾什麼?先救那姑娘要緊啊,救不來哪怕跟著他找到他老巢也好啊!若不是我給了他一刀,我們若是找到人就能認出來,不若線索就全斷了。”
“我傻不傻倒無所謂,你那一下若是不死,也得落個半傻。不過,”禾肖年轉身搗鼓著什麼,回頭得意地偷瞥了一眼柳言歡,“我接住你之後就緊跟著那人,一直追到城外,不過那裡林木茂盛且地勢崎嶇,那人很快不見了蹤影,你又那麼沉,不方便探查,萬一他們人多勢眾打不過就糟了,所以我就回來了。”
禾肖年想著,又補了一句:“幸好你給了他一刀,不然帶著你我追不上他。”
怪不得除了人中,他沒有一處受傷的。不過他是怎麼帶著他去追一個跑得比兔子都快的黑衣人的?
禾肖年回過身,手裡端了一碗粥,原來是給他盛粥去了。他接過那碗粥,先喝了一口,接著試探道:“那……你沒把我丟在原地?”
禾肖年低頭看他,卻沒說話,把他丟在原地這種想法他想也沒想過。良久,他小聲道:“把你丟在原地,又弄丟了怎麼辦?”
“什麼?”柳言歡詫道。
他那天不是沒跑路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