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偷梁換柱醉望湖 他把自己……(1 / 2)

柳言歡猜得沒錯,不過還是離開晚了一步。

“你跟我多久了?”柳言歡出了蘇府,在巷口頓住了腳步。

“言歡,”禾肖年道,“我把事辦完,發現你不見了。”

柳言歡回過身,半張臉吞沒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你每一個門客都是如此,非要從眼皮底下看著?你未免也太不信任我了。”

“嗬,偷梁換柱還是比不上你,你猜無彆告訴我什麼?”

柳言歡仰起頭,半垂的眼睛晦暗不明,“那你怎麼沒去虹橋北麵找我?”

“你不會輕易去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什麼,但我可以帶你去。”

“你倒是很肯定嘛。”柳言歡眯起眼睛,“帶我去,好把你想藏得的藏起來不讓我找到?”

禾肖年麵對質問,好整以暇,“我可沒什麼要藏的,要藏的話,我在你昏迷的時候就藏好了。我清白的很,言歡你還是顧好自己吧。”

“那還下館子嗎?”柳言歡斂去了眼裡的冰冷?。

禾肖年臉上鋒利的線條登時柔和下來,彎了彎眉眼,笑道:“去啊,我回去換身衣服,你找輛馬車直接去望湖樓。”

禦街西側的酒館林立,不過要說最有名的,還要數望湖樓。望湖樓起了個好名頭,實際上連湖也看不著,隻能看見繞著國子監的半條惠民河,水光瀲灩,夜晚華燈晚照,也算好看。平日裡排幾桌人都不一定排得上,菜價也因著人氣漲了上來,人卻絲毫不減,依舊是官宦家的子弟居多,文人雅士成群。

柳言歡一身青色中衣,外套一件雪白外衫,跟旁人一比,眉眼間顏色深重,卻活潑靈動,若是斂了笑意,反要有些跌落塵坱的仙人的姿態。

他拿著禾肖年遞給他的小牌子給了掌櫃的,就看見這張給他們占好的桌子。

他乖巧地道了聲“多謝掌櫃的”,一張小嘴甜得掌櫃咯咯笑,親自拿了菜簿子給他點菜。

望湖樓忙,掌櫃的也跟著到處跑,比彆的酒家的跑堂還忙。這會兒倒是停在這桌旁邊了,不少人往這邊看,想知道是何方神聖,結果是這人一張生麵孔,雖說如此,就是那張臉也能吸引不少目光過來。

“就點這些了,等一會兒將軍到了再上菜吧。”他對掌櫃的道。

不過多時,一個挺拔雋秀的少年一踏進門來,幾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了去,一身黑衣裹束,肩上一條緋色披帛迎著門口的風飛擺了幾下,颯颯作響,眉眼極黑,透著沉穩之氣,襯得那白皙的麵容更多了一絲英武。

“阿年!這邊!”柳言歡道,同時招了招手。

方才探著頭往這邊看的那群人頓時恍然,原來是禾將軍的門客,這麼稀奇,難怪掌櫃的要多關照一些。

門口那少年眼睛眨了一眨,踱步走過去,責怪般俯身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在柳言歡耳邊輕聲道出一句:“彆在旁人麵前叫我阿年。”

柳言歡嬉笑著欣賞禾肖年泛紅的耳尖,旁人注意不到,他卻看得分明,心道:“這人還知害臊呢!真是沒想到,當初把我從司理院抱著出來的合計不是你啊?”

“你那輕功是怎麼回事,讀書人?”禾肖年在他旁邊坐好。

“什麼怎麼回事?”柳言歡眯起眼睛笑了笑。

“你彆揣著明白裝糊塗,你那功夫可騙不了人。”

柳言歡挑起一邊眉毛,托著下巴笑道:“我會什麼東西,可不需要一一向你交代吧?況乎,讀書人,不能會點功夫?”

禾肖年臉色一白,陰沉下來,不等他回一句,一個爽朗聲音從背後灌進耳朵。

“言歡兄,沒想會再次碰上你。還是在前幾日剛剛一彆之後,真是緣分呐!”

柳言歡回頭看去,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少年。

那日他從蘇家出來,忙著回府問禾肖年去不去黑市的事,在人群川流中硬擠,撞到了人,被這自來熟拉著寒暄了一陣,甚至要拉著他去吃酒,他道了句有急事才脫身。

禾肖年瞥了一眼這人,麵色不改,隻是眯起了眼睛,問柳言歡道:“這位是……”

“……”柳言歡支吾了一聲,他自己也想問呢,這是誰啊?

就是走在街上碰了一下,怎得還陰魂不散了?

嗯,是報應,怪他跑得太急。

“啊!我怎得如此失禮?那天匆匆一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姓魏,名萇弘。”那少年作揖道。

“對了,那日有一句話忘了問,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言歡兄之柳,可是柳郎之柳?”魏萇弘修長的手指點著下巴,微微笑著,一雙似笑非笑的眼閃著琥珀色的光,無意中勾魂攝魄的,引得那邊幾位姑娘目光紛紛向這畔流連。

柳言歡不語,算作默認,隻希望對方說不上話,討個沒趣趕緊走。

不料隨即這廝又唱道:“楊柳岸,曉風殘月。”

抑揚把握有度,倒是個唱曲兒的好苗子。隻是,看著雖是個官家子弟,在飯館內像個戲子一般地唱曲兒,總有些不妥,怕不是為了吸引那邊幾個姑娘的注意?

“……”柳言歡道,“其實,我並不喜歡這類詞。”

少年一愣,唱曲兒的好興致壓了下去,“柳郎後人竟不願繼承柳郎衣缽?”

柳言歡象征性地笑了笑,未敢苟同。

幾聲笑不知從哪處傳了過來,柳言歡向他背後偷望了一眼,果真望見幾個嬉笑的姑娘,一臉通紅地朝這邊望,心道:“這個魏萇弘還當真是桃花甚旺,那日在街上就隱隱約約看見幾個姑娘盯著這邊看,不過那時人多,就沒計較原因,今日一瞧,當真如此。若是再待下去,這桌子非要被那些個姑娘堵個水泄不通不可。”

魏萇弘不解地看了一眼身後,問道:“言歡兄在看什麼?”

柳言歡笑了幾聲,換了一副有些尷尬的模樣,道:“沒什麼,我以為您今日來此是與朋友一道來的,不過方才沒看到,所以心中詫異。”

“哦,是這樣,”魏萇弘傻乎乎地沒發覺什麼,反而興衝衝地解釋道,“今日是約了幾個朋友,不過我不小心到早了,幾位朋友還沒到。”

話音未落,一隻胳膊就攀上了魏萇弘的肩膀,“到這麼早,我以為萇弘兄會找幾個姑娘一起敘敘舊。”

那少年一雙丹鳳眼戲謔地看了看背後的幾個姑娘,接著續道:“沒想到是個男兒,這似乎不對萇弘兄胃口啊?”

是宋濛。

魏萇弘登時要回懟幾句,又一句戲言飄忽忽鑽進耳朵,“萇弘兄未飲即醉,以後還怎麼和我們一起喝酒?”

柳言歡一看,竟是蘇錦!

“哥哥,你就彆笑話萇弘兄了。”後麵緊跟著蘇錦的,是另一位少年,白淨清秀,婷婷綽約,柳言歡沒見過。

“南藜弟,你就莫要打擾我們的好興致了,你看萇弘兄,他臉紅起來多可愛。”那丹鳳眼笑道。

“你才可愛呢!”魏萇弘狡辯著,臉龐反而更紅了,“哪有說一個大糙漢子可愛的?宋濛你真找死!”

南藜也偷笑起來,看見蘇錦回頭看他的眼神,又抿抿嘴,把笑憋了回去。

魏萇弘好像這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忙道:“言歡兄見笑了,我們幾個兄弟打小就這樣,莫要見怪。”

“怎麼會?”柳言歡笑道,“你們的感情,我羨慕還來不及呢。”說不見怪是假,想把這幾個聒噪之人趕走才是真,但礙於禮節,他找不出個好時機。

此時禾肖年搭不上話,就拿指甲敲桌子,敲得柳言歡更加心煩氣躁,對著禾肖年的手指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