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溫言軟語虔向仙 【高糖】……(2 / 2)

原來,他隻是這一堆不重要的東西裡麵的一個。

但是憑什麼啊?

“那,那天喝酒的時候發生的事呢?就不作數了麼?”禾肖年急切地像個被搶走東西的小孩子,眼裡盛滿月光流水。

柳言歡愣住了,記憶一下子翻滾著湧上來,烈火般灼燒著他的心。

那日,馬車上,一個溫潤如玉的物什觸上嘴角,原是狗皮膏藥般扒住他的禾肖年突然啄了他一下。

他垂頭看他,禾肖年也正望著他,麵上薄紅染雪,目光深邃如潭,眸子裡好似兩彎新月,亮亮的,不似一個醉酒之人,柳言歡那時哪裡曉得禾肖年清醒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若說方才是試探,下一次便是動情,禾肖年又吻了上去,這一次吻得更深,更摯誠,更纏綿,溫和而虔誠,像去供奉一尊佛。

柳言歡心頭一軟,意識一片混亂,早已脫去不知何處,不由得伸手探進禾肖年柔軟如綢的發絲,在對方若即若離之時反客為主,回吻回去,馬車不合時宜猛地顛簸了一下,磕破了柳言歡的唇,柳言歡嘗到一絲鐵鏽味,指尖觸到禾肖年額頭的一絲滾燙,旋即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行徑,乘虛而入,禽獸不如,他趕緊推開禾肖年,身上的燥火卻久久未熄。

剛才還想著可以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柳言歡,現在聽見禾肖年的如此質問,突然不知所措,慌了神。他記得……那天發生的事?

部分,還是……全部?

一絲竊喜卻隨著心慌爬上心頭,可他……是要掩蓋過去,還是承認?

柳言歡自覺臉皮厚得很,“那日,我喝醉了酒,記不太清了。”

沒料禾肖年此時卻笑了,他掂的清,自然也看的清。伸手彈了一下柳言歡的額頭,輕輕道出一聲:“傻瓜,怎的什麼也不記得,臉還這樣紅啊?”

“楊可卿!”蘇家爆發出一聲怒吼。

伴隨而來的是楊可卿本人盤腿坐著,擦拭一把匕首,悠哉遊哉道出一句:“蘇玉啊,我說你,喊這麼大聲,不怕暴露了我的身份,把你當成綁架犯,你自身難保?”

“楊可卿,我警告你!你現在的身份是侍衛,不要越矩,你身份暴露,遭殃的可不止是我。”蘇玉聲音降了半個度,怒氣卻不減。

“哦?”楊可卿挑著一彎濃眉,雖然匕首已經鋥亮得透的出人影了,手裡動作卻不停,道,“我做什麼了?”

蘇玉冷笑了一聲,道:“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聯係其他人的事。”

“他不會暴露我的身份。倒是你,半夜瞎嚷嚷,鄰裡方圓五裡都要知曉了。”楊可卿歪了歪頭,“不過,你這麼質問我,倒讓我以為,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蘇玉柳葉眉倒豎,怒發衝冠。

“火倒是真大!”楊可卿笑著,拿冰涼的手指戳她的眉心,“給你消消火。”

“你!”蘇玉剛想伸手戳回去,突感不對,“你手怎麼這麼涼?”

楊可卿收了手,也斂了笑。“體質問題。”

蘇玉自知戳了人家傷處,不再說話,也不發火了。阿娘從小教導他們就道不要揭人家短,若是不小心揭了,就道歉。可蘇玉不願道歉,她那點自尊還是在的,於是選擇一言不發。

“我聯係的那個人,是魏萇弘。”楊可卿自己倒是一如平常,“他爹管理外邦,我想著,若是京城待不下去了,就去外邦,好歹還有個照應的。”

蘇玉本想提醒她,魏子暉不是魏萇弘,不好對付,沒法全然信任,思慮半天,道出口的卻是:“那你覺得,京城還待得下去嗎?”

“我方才著信鴿送信,說的正是此事,”楊可卿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蘇玉的反應,果真一臉期待,這麼盼著她走嗎?我偏不如你意,“我讓魏萇弘先把這事緩一緩,我現如今在這裡過的舒坦的緊,暫時不想走了。”

見楊可卿收了匕首,舒舒服服把胳膊一伸搭在腦後,身子自然地靠在門口的柱子上,蘇玉不知自己是失望還是釋然,隻想給她一拳,讓她彆靠在那個掉麵子的地方。

“今夜月色真好!”楊可卿突然冒出一句,“小蘇玉彆成天板著個臉,想那些給你們家長臉的東西,不如看看這月亮。”

蘇玉被這句“小蘇玉”惡心到了,心道楊可卿從哪裡學來的這酸氣東西,突然想到前幾日蘇錦剛喊過她這個稱呼,不由得一身雞皮疙瘩冒出來。“我想什麼關你什麼事?你越矩了,楊侍衛!”

“不關不關!”楊可卿對這個侍衛稱號完全沒當回事,繼續看起了月亮,月色灑在她英氣的臉上,添了些柔和,倒使她看起來像個女兒家了。

蘇玉也看了看月亮,她有多久沒有去看它了?無論陰晴,她隻道它一直都在,從未對它的存在感到一絲其他,今日再見,已覺陌生。

自己一直渴望長大,渴望去看人間更多種種,然而,她忘記了這些她早就擁有的美好,忘記了知足的滋味,忘記了珍惜。

她再去看鍍了層銀光的楊可卿,她的隨性,拋棄一切,是肆意,是灑脫,曾是她追求的一切,她早就忘了,楊可卿卻給她一種永遠不會改變的凝滯感。

她在她身邊坐下,也靠在那根柱子旁,與她一道,聯袂望月。

“你為什麼喜歡這些男孩子喜歡的,打打殺殺的東西?”

“我呀,”楊可卿扭頭瞧著蘇玉這汴京第一美人的側臉,道,“叛逆唄!還能是什麼?給你說,我阿娘從我小時候就給我物色宮裡的女藝,找她們教我女紅,撫琴,賦詩,作畫,總之啊,琴棋書畫,都得讓我樣樣精通才行,那怎麼行?我才不乾呢!把我累死我也學不會那些,所以呀,我就跟世子哥哥,還有那幾個王爺什麼的一起練武。誰知道呢,練著練著,就喜歡上了,放不下了。”

蘇玉從沒聽過楊可卿說起自己的事,一時竟有些心馳神往。

若是我也可以放下家裡這一些的爛攤子,像她這般瀟灑自在,這也……

“太不負責任了!”蘇玉道。這可是一個家啊!怎麼說放下就放下了呢?

她把自己氣得夠嗆,氣鼓鼓跑回房裡去了。留楊可卿一人納罕,這也太難伺候了,怎麼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