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你們彆過來呀,再過來,再過來我就……”
女孩的聲音在昏暗逼仄的小巷中很清晰地回響起來。
“怎麼?你要如何?”男子不懷好意地笑著,“你這麼一個美人兒,半夜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兒之前就該知道有什麼後果了吧?彆裝糊塗了小美人兒。”
女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倒教那男子更得意忘形起來,愈靠愈近,嚇得那女孩一聲尖叫。
“你在做什麼?”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男子回過身,看見一瘦弱少年正提劍指著他,掂量一下少年的斤兩,不禁笑起來,“我做什麼,你看不出?”
“看出來了,想活命就滾遠點。”
“……”
男子愣了愣,沒見過見了他還能如此跋扈之人,隨即又笑道,“你是誰啊?敢這麼管你爺爺?”
“我是誰重要嗎?你隻需要知道,我讓你滾遠點。”少年擲地有聲,話音未落那男子已人頭落地,脖子的斷麵處動脈還保持著生前勃跳的樣子,一時間血液噴湧如泉,滿地猩紅。
那女孩被濺了一臉血,嚇得連尖叫都吞了回去,麵色慘白地愣在那裡。
“沒事了,起來吧。”他輕聲說著,還伸了一隻手出去。
女孩看見他那隻手,沾滿了血,再看他那一張透不出光的冷麵,活像地獄裡爬出來的索命官差。她從地上一下子跳起來,逃跑了。
他望了望手上的血,粘稠的,猩紅的,向下滴著,眼中沒有光,其餘一切也一概沒有,聲音更如孤魂野鬼般,“我很可怕嗎?”
他隻是沒有家了,隻是隨處流浪了,隻是想懲惡揚善罷了。
他不解,卻也沒有人讓他去解了。
如此這般,他就在世道上留了名,不過名是世人取的,他總歸還是那個沒有名隻有字的柳言歡,他不在乎彆人是怎麼叫他的,隻覺得無所謂姓名。
他殺了人,手上沾了血,卻不管不顧,那些罪大惡極的人,該死的,都會死。
就這麼四年,流水匆匆。
他不記得自己沾過多少人的鮮血,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是善意更多,還是罪孽更多
不過既是留了名,那總又有芳名,亦有惡名。
那些地痞流氓,惡霸□□,都對這個十六歲少年厭惡至極,厭惡久了,便生了恨,想要聯手除了他。
那年應天府,桂香四溢,散落一地金黃,他聽聞遠處呼聲,似有人求救,他連忙趕過去,隻見幾個土匪正逼迫一個孩子把身上的錢交出去,他提劍上前,卻被身後一棒打暈過去,拳腳在身上烙下青紫的痕跡,一隻腳碾在他的胳膊上。
他隱約聽見剛才那個呼救的孩子說了聲:“你讓開,不廢了他,往後還照樣。”
一個重物就這麼砸在他右肩上,
似乎是骨頭碎了,哢一聲從冷白的皮膚裡紮出來,白森森,紅璨璨,顏色煞是好看。
又或許是幻覺,他竟也感覺不到痛。
劍呢?
劍去哪裡了?
半天他才反應過來,不是找不到劍了,而是他的右手已經失去知覺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好多人,這麼……這麼恨他?
他想要回去,回家,他的家在東京的方寸小院裡,有人還欠了他一個什麼東西,好幾年沒來得及還。
他躺在這一地金黃上,鼻尖縈繞著桂花的香氣,動彈不得,渾身無力,黑暗再次襲來,將他神識淹沒。
“他是……的兒子?那老頭當初觸怒了聖顏,被貶在江南,沒想到還有這麼個累贅。”
“你彆說,他爹都把他丟下,以後……”
“咱就彆瞎猜了,這是他們朝廷的事,咱就把江老爺讓咱做的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