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剔骨飲血幾處逢 他推卻著……(2 / 2)

“哎,你彆……”

“怕什麼?他都廢了……”

他們是何意?不是因為他殺了太多人才有了這麼一出,而是有人指使?

江老爺?是當初汴梁江家的江戊?

是他害了柳家,害了他阿娘阿姊?

哪一年到了應天府他已經記不清了,不過,若是他還能活著,他勢必要回一趟汴梁了。

血液模糊了雙眼,他從沒見過這麼多血,更何況這些血還是從他自己身上流下來的,他想睜眼,粘稠的血液還是把他的睫毛黏在一起;想拿手去揉眼,卻發覺渾身疼得厲害,手使不上力氣。

直到一塊濕乎乎的方巾在他的傷處輕輕蹭過去。

他疼得嘶了口氣。

“早知道要挨揍,還不好好待著,非要去懲惡揚善。”

聲音是柳言歡熟悉的。

“慕楓?”

蘇慕楓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

“你什麼你?你差點就死了!功夫沒到家就彆裝那俠客了。”

柳言歡笑了笑,“不是,我廢了沒?”

“沒全廢,某些地方還能用。”蘇慕楓咬牙切齒的。

“我認真的啊。”

蘇慕楓歎了口氣,“沒廢,你大概遇到一夥不怎麼懂行的,他們傷到了骨頭,但是筋還是好的,活動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就是以後這裡受了力會很痛的,所以你往後就彆想著拿劍了……你說你要是廢了就好了,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

柳言歡偏過頭,“……我要回一趟汴梁。”

“十頭驢拉不回來,你先待個十天半月的再說。”蘇慕楓氣得毛手毛腳地給他灌藥,嗆得他牽得肩上那塊傷處都在疼。

“我可以左手拿劍……你能教我嗎?”

蘇慕楓把小屋門一關,把一個“蠢”字砸在他臉上。

可等身上不怎麼疼了,十頭驢拉不回來的柳言歡還是練起了劍。

蘇慕楓不知道這人是什麼做的,玄鐵還是木頭都比不上他的冰冷無情,無論是對旁人,還是對自己。隻是三日時間就又能帶著一身的傷聞雞起舞,徹夜而習,若隻是傷到皮肉還好,可他傷的是骨頭。哪怕是使的左手,也不可能不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能不疼。蘇慕楓自知勸不動,也就不勸,隻在一旁觀望著。

柳言歡不知疲倦,他要手刃那些害了他家人的人,可到底能不能查到真相還要另說。

蘇慕楓所謂的十天半月到了,柳言歡也再一次翩然而去,回了京。

再度碰上那群人是意料之外的事,柳言歡認為唯一可能的解釋是想除掉他的人已經提前獲知了他的動向,畢竟從應天府往西北方趕路,目的地就那幾個,對他來說能那麼急的也就隻有汴梁。他受了傷又沒好好調養,那條傷腿走上幾十裡路就要疼個一晚上,因而提前能派出這夥人在他必經之地上等著並非什麼難事。

柳言歡自知自己還處在劣勢地位,沒等將身上的破綻一一暴露就不再戀戰,忍著疼使了身輕功退出戰場。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場回京之行處處遇故人——那雙他夢了一年又一年的眼透過那副金絲麵具看著不再是自己的自己,他的心就停滯了。

他知道自己給自己起的那個字還是落了空,他一個落魄的過街老鼠如何能跟一位將軍比肩而立?更何談把酒言歡?

這場重逢注定荒謬得可笑。

他推卻著,卻把人越推越近。

於是那身貪戀占了上風,將他與不想再回的汴梁的一切束在一起,隻能墜入這場深淵,再也回絕不了,退無可退,避無處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