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耗費了大半日在密道裡的柳言歡重獲天日，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正處在內城祭壇的正中央，這裡正是一些舉國同樂的大典舉辦之地。

同樣的，一些不可避免的處決，也是在這裡。

柳言歡在祭壇上的那具屍體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對城東那條密道通向的位置有了一定的推斷，隻是一直無從驗證，還險些搭進去薑夜和無歸。

此刻他看著前麵的背影，以及剛才那張金絲麵具。

“你是我的夢魘？”

晏秋崖腳步頓了頓，回頭時那副金絲麵具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你以前見過我？”

柳言歡搖搖頭，“我從前沒見過晏大人。太子太傅。”

晏秋崖輕描淡寫，“哦，對，忘記自我介紹了。”

柳言歡心說怎麼沒把自己名字忘了，卻沒太計較這事，因為眼下還有其他需要確認的。他上前拱拱手，道：“小生以前沒聽說過閣下。”

“以前？”晏秋崖任由他跟自己並排走，唇邊浮上一絲笑意，“以前是什麼時候？”

“十二年前，東京沒有晏家大戶，應天府和臨安也沒有，曆屆入京的考生也沒有一個叫晏秋崖的，閣下究竟是何人？”

晏秋崖笑道：“小子，聽說過挾天子以令諸侯嗎？”

柳言歡笑著暗嘲他打馬虎眼的功夫，“小生雖不才，可也是聽說過這個典故的。隻是……不會是晏秋崖。”

“為何不會是我？”

柳言歡上前幾步回身道：“不，是你。但是，閣下真的叫晏秋崖嗎？一個無名小輩如何見到的天子？又如何沒有任何爭議地坐上了太子太傅這個位置？我暗中調查過趙佶身邊走得近的，無非是魏家、王家、蘇家，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名不見經傳的晏秋崖。奇怪的是，這個人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隻能說，你這個身份，做得不夠好。”

“是不夠好，”晏秋崖點點頭，“我繼任太子太傅沒多久，禾肖年就從北地回來，第一時間就懷疑上了我。”

“其他人沒有懷疑，隻能說明，魏家和蘇家早就知道了，王家為了苟命，沒有在皇帝那裡提及過對你的懷疑。”

晏秋崖默認了。

“可是你是如何結識趙佶的？他不問朝政已久，有心無力，也很少出宮。更不會輕易信任一個素未謀麵之人，難道……他認識你？”

“我混入宦官之中，雇了一幫刺客，然後救了他。”晏秋崖沒多做解釋。

“所以，你做了這麼多，是為了什麼？如果你要攝政，你已經做到了，為何會多此一舉？”

“我並無攝政救國之心，我為了完成因果報應。”

柳言歡喃喃重複，“因果報應？”

也是，說白了，不是報恩就是報仇，他料想晏秋崖也翻不出花來。報恩，想也不用想，這種腦子不正常的，做出這麼極端的事，能是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晏秋崖點點頭，又沒了後文。

“請我幫忙，又不允許我多問一句？”柳言歡調侃一句，“是為了蘇子瞻？”

晏秋崖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情緒外露，柳言歡一度以為自己不會在這個人眼中看見這麼外露的情緒，隻能說——他賭對了。

“蘇子瞻和你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