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積年夢魘未得全 月色正……(2 / 2)

“他的名諱,是你能叫的?”

“你既然能裝作我的夢魘,一定也是觀察過我的,你知道我也很仰慕蘇子瞻,但是我不會為了一場冤案,一次次貶謫,就要殺這麼多人來抵償,那些人是無辜的,當年烏台詩案,這些人並未牽扯其中,蘇子瞻置身其中自然也是知道官場險惡的,他不會因為自己的冤屈就要那些無辜之人的命。”

“嗬,”晏秋崖自嘲了幾聲,“我還以為,你那麼崇拜他,是能懂我的呢。子瞻想的什麼,你怎麼會懂?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但……”

“夠了!”晏秋崖提高了音調,“你再說下去,我可不能保證你那小將軍能活到明天。”

柳言歡歎了口氣。他能搬出這句話,也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的,他知道若是禾肖年沒法活下去,跟柳言歡的合作也會徹底決裂,恐怕他的大業就要另想他法了。

晏秋崖並沒有告訴他要做什麼,隻是先將他安置在了城北一處宅院,並禁止他與外界通信。

柳言歡躺在榻上,萬事俱備,隻欠睡覺。

奈何薄衾苦寒,他突然想起禾肖年,想起他那年披在他身上的外帔,他凍紅的鼻尖,他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他抱著他的溫度。於是,他感覺到涼夜難熬了。

晏秋崖怎麼沒給他留個暖床的啊?

對於晏秋崖是夢魘的事,他還是比較確定的。不隻是那副金絲麵具——畢竟小鳳凰也有——還有晏秋崖看著他的眼神。他為什麼會找上自己?又對他一舉一動悉數了解?柳言歡知道,這不是派人調查就能完成的。

他是什麼時候盯上自己的呢?

他逃出崇盧山的時候太早了,那時的夢魘也因為蘇慕楓的陪伴淡出記憶。柳言歡確信,在那之前,夢魘還是夢魘,更多的時候是夢見姐姐被群騎圍攻,亂刀砍殺,而阿爹是站在一側冷眼旁觀,他在旁邊動彈不得,聽著他們或嘲笑或痛罵他的無能,但不會有大火焚灼,也不會帶著金絲麵具招搖過市。

——沒錯,問題就出在金絲麵具上。

柳言歡如醍醐灌頂,那時旅館裡的是晏秋崖最早一次出現。他的麵具不知置於何處的時候,晏秋崖出現了,他臉上戴著的,是自己的麵具。他一度以為是幻覺卷土重來,現在想來,晏秋崖早在那時就已經開始準備他的大業,利用他痊愈的心魔,將他作為了自己第一枚棋子。

後來他出城後在城郊又待了一段時間,那時是晏秋崖第二次出現,之後柳言歡南下就再也沒受到夢魘困擾。那時想必晏秋崖已經回了京,混入宦官之中,獲取了趙佶的信任。也或許是更久之前,畢竟柳言歡第一次回京,滿心仇恨未報,無暇顧及朝堂之事。

至於他是如何盯上自己的,那是他的事,現在再糾結也毫無用處了。

他隻希望晏秋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或許明天,他可以請去看一眼,遠遠地看一眼。

那他身上背負的那些罪孽,那些亡魂,或許就沒那麼沉重了。

他看向窗外,月光正好,卻也給他的雙眼一個不眠的白日。

蘇慕楓就是乘著這月色踱進蘇家的。

自從他入了皇城司,出入蘇家就愈發隨意。就好像現在,他一屁股坐在了蘇玉院裡的石凳子上。

楊可卿看著他肆無忌憚的樣子就臉色陰沉,她抱著劍從門口大步走過來,對上蘇慕楓燦爛的笑臉,“怎麼?沒人管得了你了?膽子再大點是不是蘇小姐的閨房你也要進去了?”

蘇慕楓擺擺手,“哪裡哪裡,楊小姐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對漂亮姑娘沒興趣。哦,對了,我今天來,是來請楊小姐的。”

楊可卿:“……”

“請。”

楊可卿看著蘇慕楓收了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那雙略顯英氣的雙眼眨了眨,沒再說什麼,先一步走了出去,絲毫不知命定的刃已經架到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