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葉亭是個老牌青樓了，先皇登基前就立在這裡了，連城中最老的那批百姓也說不清若葉亭究竟是何時就出現了的，但自那時起，若葉亭就在城中悄悄為柳家搜集情報，裡麵好幾位姑娘都是柳家安置在那的。

苓綺就是其中之一。

她一直為柳家工作。當年柳家落魄時，若葉亭走了很多老人。但她留了下來，一起的還有那時的掌櫃。

柳家嫡子以柳言歡的身份重回京城的時候，她籲了口氣，以為柳家又會回來了，但柳言歡辦完事又失了蹤跡。

其實，柳言歡並非不告而彆。他離開前是和苓綺溝通過的，他說，若葉亭為他們家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又分發下柳家當年留下的那些賣身契，說白了，就是要遣散若葉亭。

可是柳言歡走了，若葉亭還是接著辦下去了。

那些姑娘除了在這裡，根本無處可去。

接著晏秋崖便來了，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為由，聲稱原主不在京城，朝廷要將這處院收回去。掌櫃為了這些姑娘有個避身之所，將房契給了晏秋崖，求他買下這塊地。

晏秋崖像是早有預料，笑了笑，提了個條件，將若葉亭的名字改了。

新人不知道，但老人們對於若葉亭的名字早就起了眷念，它是和柳家的維係，沒了名字，她們究竟是誰，都已經不再重要了。然而這是保住若葉亭唯一的辦法了，為一個不知何時會歸家，會不會歸家的柳家家主，使得這些姑娘流離失所，不值。掌櫃答應了晏秋崖的條件，從此，若葉亭改名覓擷樓。

若葉凋零，隻剩下老院屹立。

柳言歡多少聽說了些，但走到路口，看見曾經寫著若葉亭的牌匾的小樓時，依然酸了酸鼻子。

“公子，是新客吧？沒來過我們覓擷樓？”迎客的姑娘是個他沒見過的，見他沒躲，就一拂水袖，拉著他進了門。

他沒想到裡麵裝潢還是老樣子，隻是不知道翻新了幾遍。

“苓姐姐還在嗎？”

那姑娘愣了愣，“苓姐姐早就不接客了。”

柳言歡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你能不能幫我通傳一聲？就說我是柳言歡。”

什麼舊情人來贖人的戲碼？那姑娘自認為見過不少，雖然不如眼前這個人好看，但也都人模狗樣的。她本不想辦，結果柳言歡遞了一錠銀子，“勞煩姑娘了。”

她掂了掂，應該是真的。“那我去通傳，至於苓姐姐見不見你，我不負責。”

柳言歡笑著頷了個首。

那姑娘突然紅了臉，覺得自己把這人和其他“舊情人”相比有點自不量力，轉身小跑上了樓。

沒多久，柳言歡一直抬頭盯著的那扇門開了，出來了一個高挑的姑娘，正是苓綺，隻是消瘦了不少，麵容也不如當年那般年輕姣好了。

柳言歡叫了一聲：“苓姐姐。”

苓綺出來時還頗有些不耐煩，看見他之後眼中隻剩下了吃驚，“快上來。”

等到他坐下，苓綺才開口：“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有點事想問，也想看看若葉亭變成什麼樣了。”

苓綺像是不在乎似的，“可惜，若葉亭已經不是若葉亭了。公子來東京這麼久都沒回來看一眼，可見也沒多關心若葉亭。”

柳言歡垂下眼沒說話，其實知道若葉亭是柳家產業的官宦有不少，他一回東京就去若葉亭無疑是自曝門戶。

好在苓綺隻是嘴皮子功夫，也沒指望柳言歡能回答她，反而想八卦點彆的，“聽說那將軍和你走得很近？”

柳言歡低了低頭，發覺根本藏不住，“你怎麼知道的？”

“大街上都看到了，前幾天還有幾個姑娘問大將軍身邊那個書生模樣的哥哥是什麼人。你還挺討小姑娘喜歡。”

柳言歡默不作聲似的嘟囔一句：“可能也挺討將軍喜歡的。”

苓姐姐沒料到這孩子說話越來越不要臉，“喜歡歸喜歡，你也彆陷太深。”

柳言歡從她手裡搶過茶壺，給兩人分彆倒了一杯茶，“晚了，你不如告訴我，無法自拔了，該怎麼辦？”

“自己陷進去的，自己看著辦。”苓姐姐不鹹不淡瞥了他一眼，“你不該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