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支叛軍就平定了假冒的極北軍的混亂,得到了百姓擁護,你們對叛軍的打壓反而引起了百姓的不滿?”
阿七嘴裡塞著半隻雞腿,“俺還沒講到呢,你咋滋道?”
“不然你哥會平定不了?”
阿七滿是自豪地道:“是啊。”
柳言歡轉向阿爾赤:“確定叛軍和假冒的極北軍不是同一支嗎?”
“你怎麼跟我哥說一樣的話呀?他也那麼說的。”
阿爾赤垂下頭,“抱歉,學生無能,查不出那支假極北軍的去向。”
柳言歡坐直身子倒了杯茶,“這麼多年,就不用以師生相稱了吧。”
“本來也沒有,烈酒入腸,對當年想得很。”
他半是惆悵地垂下眼,抿起的嘴角似乎向上挑了挑,“我也是——”
“言歡也是什麼?對在極北的生活想得很?”
柳言歡忙回頭看,看見禾肖年皺著眉頭半跪在他身後,手撐在桌案上,自己整個人不知何時被他的影子籠了個透徹。明明剛才還是巧舌如簧,現在突然感覺到醉意又冒上頭來,半天說不出話。
“是嗎,從未去過極北的柳大人?”
柳言歡啞了聲,半天才問:“你是真的假的?”
“若是真的,還會騙我?”
柳言歡搖搖頭,“本來也沒什麼可說的,談不上騙你。”
“沒有可說的,怎麼還這麼想念?”
柳言歡眯了眯眼睛,又伏在桌上,像隻被揉舒服的貓,“想念將軍的手書,將軍,合作愉快啊。”
禾肖年怔怔道:“合作愉快。”
“所以你是真的假的?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非要極北王的書信送到我那裡才罷休?真不讓人省心。”
知道不是錯覺,也不是做夢,柳言歡又閉上了眼睛。
“麻煩您了,我帶他回去。”禾肖年對阿爾赤做了個極北的禮,抱起柳言歡,“合作的事,您就還是按照我這邊給您傳的信做。”
“好,不麻煩,”阿爾赤笑了笑,“你們都算是救過我和阿七的命的人。”
禾肖年抽下頸上披風的帶子,將披風整個裹在柳言歡身上,出了酒樓。
“阿七,把嘴閉上,彆丟……”阿爾赤思考了一下,換了個說法,“灌風。”
“阿年——”柳言歡在披風裡伸手拍拍禾肖年。
披風包得太結實,柳言歡隻能小幅度地拍他,導致看起來很像小朋友在撒嬌。
有點可愛,禾肖年心想。
他垂眸看著,“想道歉?”
柳言歡搖搖頭,“想吐。”
禾肖年:“……”
吐吧吐吧。
禾肖年憋屈地心想:看來想讓這麼個醉鬼道歉,還是有點難。
他扶著柳言歡退到路邊,柳言歡垂下頭,撐在牆邊發愣,冷風一吹,他反倒醒酒了。他扣住禾肖年的手,“我……”
“又不想吐了?”
柳言歡搖搖頭,像個呆頭鵝一樣捏了捏禾肖年的掌心,一字一句鄭重地說:“彆怕,我會護好你的。”
既然提到了,禾肖年沉聲問道:“那些與大宋談和的信,是你寫的?”
“嗯。”
“那些同我合作,讓阿爾赤成為新的極北王,極北就會停戰的信,也是你寫的?”
“……嗯。”
極北給了台階,朝廷這邊才會允許禁軍撤軍;極北談合作,禾肖年才會允許自己小小地偏離滿腔愛國之心的既定軌道,為自己和禁軍自私一次。
無處不是在護他周全。
禾肖年笑了,“你真是……”
他以為自己和柳言歡這麼多年以來毫無關係的人生,突然重合,溫馴卻又堅決地填補上那殘缺的部分,好似接上枝頭重新開花的花枝,為湖麵月亮倒影駐足的風,兩支筆寫就的八字的一撇一捺。
“我把你保護得挺好麼?”柳言歡突然問道。
“嗯。”禾肖年摟住柳言歡的肩膀,臉埋在他頸窩裡,“很好很好。”
“彆……酒味很大……”柳言歡向後躲了躲。
“沒有,”禾肖年吸了吸鼻子,把人摟得更緊一些,“你用臘梅花熏的衣服,很好聞。”
狗鼻子。
他捏了捏禾肖年有些涼的耳朵尖,眼裡盛不下的笑意,溢到了天色裡,勾起了星河。
“把你的酸話收一收,走了。”柳言歡推了推禾肖年。
“好。”
禾肖年說完,又把柳言歡打橫抱起來。
“……我酒醒了。”
“我知道,隻是想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