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申請抓那些極北人歸案了,若是不成,你一紙書信上去,皇城司還是柳家的。”
可他在乎的已經不是皇城司是不是柳家的了,他原以為保持原來的樣子,一切就可以像原來一樣,像他從沒有離開過一樣。可是不一樣了。京城不一樣了,他對禾肖年的感情也不一樣了。
“阿年,那些人已經叛出極北了,阿爾赤不認他們,你就算抓了他們也沒用。”
“我知道,”禾肖年隻是笑,那雙朝堂上冷得透出寒意的眼此刻格外柔軟,“你好好睡吧,明天酒醒了再議。”
“阿年,我有時候想,雖然我什麼都沒有了,但我也想,有時候,你也能依靠依靠我。”
禾肖年揉了揉柳言歡的額發,替他把發髻散開,“我會的,但是我可不想依靠醉鬼。”
“哎,我哪裡醉鬼了?”
禾肖年不狡辯,任由柳言歡摟著他的腰,一頭蓬亂的頭發在他身上蹭了蹭。
“你想好從哪裡入手了?”
“晏府。”
“他那裡從他站出來之後就該封上了,還能放在那裡讓你查?”
“……我有辦法。”
第二日,狗洞跟前。
柳言歡彎著腰往裡瞧,忘了那天是怎麼爬出來的了,“……”
“還真是個好辦法。”
禾肖年假裝沒聽出來他陰陽怪氣的語調,“是吧?”
“你拿了什麼?”
“封口費。”
“脂粉?”
禾肖年輕咳一聲,“點心。”
“你半夜溜去廚房就是準備這個?”
“畢竟市麵上能買到的點心宮裡都有,達不到封口的效果。”
“……說得也是。”
禾肖年打開食盒,當即給他填了一個。
柳言歡愣了。
合著是封他的口?
禾肖年又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你幫我嘗嘗?”
先斬後奏,可夠流氓的。
“……還行,”柳言歡又看了一眼食盒,“用來封她們的口是夠了。”
禾肖年笑了,飛快往前靠了靠,鼻息觸著耳朵,“家裡的廚房裡還剩了一點。”
柳言歡嗔怪一句:“雷聲大雨點小。”
禾肖年退了回去,“我這是今日事今日畢。”
柳言歡“嘁”了一聲,轉頭啄了一下他的耳朵尖,“走吧,今日事今日畢。”
禾肖年拋下一句:“點心渣粘臉上了。”揚長而去。
“姐姐,我給您帶了點心。”
“禾豐?你三四年沒有來過了吧?又長個了?”
禾肖年笑著,“那我以後常來。”
“你這個時候來宮裡做什麼?”
禾肖年神秘兮兮壓低了聲音,“宮裡進老鼠了,陛下讓我找出來。”
對方瞪大了眼睛。
“還是極北老鼠。”禾肖年重複著,“不過姐姐彆告訴彆人,不然那老鼠可能聽到就溜了。”
封口目的達到,柳言歡嗤笑他:“滿嘴放炮的本領不錯啊?極北老鼠?”
禾肖年道:“那不都是哥哥教得好?”
“得了吧你,你那都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我們上次是從上麵掉下來的。”
“你不是輕功一騎絕塵嗎?”
“……”
“……”
“現在不行了——”
“……為什麼?”
“……腰疼。”
“……那你還跑去喝酒?”
“我不是為了跟極北王商議一下嗎?”
“你那就是酒癮犯了。”
最後柳言歡是被帶到房梁上,才從密道口爬進去的。
密道向下通到低處,比他們上次來的時候更潮濕,低窪處甚至積了沒到腳踝的水。
“晏秋崖把水閥打開了。”柳言歡道,“我以為他是打算通過極北的火藥逼宮,可顯然,這個潮濕程度是保存不了火藥的。”
“問題是那幾個極北軍根本不夠逼宮的,光是皇城司和禁軍任何一個都能攔下來。”
哪怕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也沒用,刀再快也不及視覺盲區的一支箭快。
“如果不止那幾個呢?”柳言歡道,“阿爾赤告訴我,極北叛軍以極北軍的名義在極北各個區域殺人放火,惹得當地百姓民不聊生,而後又消失無蹤,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幾個人能做成的事。”
“京城就這麼大,那他們會藏在哪裡?”
“去看看?”柳言歡指了指那個黑洞洞的□□口。
“嗯。”禾肖年點點頭,取出火折子,但是空氣太潮了,濃稠得像一團水,根本打不著。
柳言歡按住他,“沒關係,黑暗奈何不了我了。”
一路走,走了約幾柱香的時間,水道裡既沒有岔道口,也沒有人聲,隻有上方滴下來的水,周匝石縫裡蜈蚣潮蟲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