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叫蘇慕楓過來盯著他的肘子。”
“噢。”柳言歡眨巴眨巴著眼睛,猝不及防親了一下禾肖年的臉頰,計謀得逞一般,美滋滋地看著禾肖年臉上的反應。
禾肖年耳朵有些紅,伸手捉著他的腕子把他拉過來,“彆走,彆叫他了,甜口的肘子我也會,就在這兒陪我吧。”
他嗬出一口熱氣,旖旎地拐著彎烙在耳朵根上,柳言歡騰一下臉紅了,“……乾嘛?”
“不乾嘛,親你一下。”他捉著他的腕子,俯身交換一吻。
“哎喲,我*!你們**的!還讓不讓人活了?”蘇慕楓把一包大料往案板上一拍,急急慌慌出去了,在院子裡還罵罵咧咧,罵聲突然轉了個調,“謝潭?你們這是在乾嘛?”
小鳳凰歪歪頭,“給他紮麻花辮啊……”
謝潭附和:“給我紮麻花辮啊~”
蘇慕楓似乎啞口無言,似乎又覺得畫麵莫名辣眼睛,把視線投到院子一角,“你在這兒乾什麼呢?”
無歸斜了他一眼,“我不會做飯,隻會殺人。”
所以蹲在門口看家護院嗎?
蘇慕楓:“……”
跟他一起過年的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啊?
好不容易挨到年夜飯上桌,蘇慕楓正打算舉杯說幾句祝酒辭,餘光瞥見柳言歡胳膊肘捅捅禾肖年,一字一頓、眼神堅定:“待會兒、不準、裝醉。”
禾肖年勾著唇拿杯子盞和他碰了碰:“知道啦~”
小鳳凰跟一頭麻花辮的謝潭說悄悄話:“你不能喝酒就少喝一點。”
“這種酒沒關係的。”
視線看向無歸的時候,對方“心領神會”道:“我不會喝酒,隻會殺人。”
蘇慕楓:“……”不會就跟著學啊!大過年的你要殺哪門子的人啊?
“來來來,兩個人一盞天燈,寫上自己的心願哦。”柳言歡將兩盞天燈分彆分發給無歸和小鳳凰,伸手抖了抖,抖開自己手裡的那隻,“阿年,你打算寫什麼啊?”
禾肖年手一抖:“說出來就不準了吧?”
“是麼?”柳言歡思忖道,“那就用紙條卷起來吧,這樣就不會看到了。”
他寫下一句“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餘與君比天長地久”,卷成一個紙筒,塞外天燈的縫隙裡。看見禾肖年才擱下筆,將紙條細細卷好,拿過他手裡的天燈,當著他的麵藏起一紙心願。
小鳳凰和謝潭自然用一盞燈,無歸卻在那抱著燈傻愣著,蘇慕楓悄咪咪走到無歸跟前:“想好寫什麼了嗎,小無歸?”
無歸被嚇了一跳,“我沒有什麼心願了。”
蘇慕楓一時語塞。無彆走後,無歸就更是無喜無悲,隨手從相國寺揪出一個小沙彌都比他有想法。“那你能不能祝願我平平安安?”
無歸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就這樣?”
“就這樣。”
無歸“哦”了一聲,提筆歪歪扭扭在紙上寫——希望我認識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怎麼和我說的不太一樣?”
“裡麵也包括你了。”
蘇慕楓笑了笑,“好——”
他將兩人的紙條塞好,最後一個點亮了天燈。
謝潭翹著腿:“我們在這裡放天燈,燈不會飄到那邊樹林裡去吧?”
柳言歡瞪著那三隻燈飄悠悠飛上去,然後他和禾肖年那隻突然脫離群體向下飛去。
柳言歡:“……”
謝潭:“我就是說說,你不會寫了一夜暴富之類的傻話吧?”
柳言歡咬牙切齒:“烏鴉嘴就彆推卸責任啊!”
“又關我什麼事了?再不追過去,你家林子就要燒起來了。”
“……”
禾肖年拉住他:“言歡,我去吧。”
“不用,我對夜路比較熟悉,找起來比較快。”柳言歡說完就循夜色而去,沒入黑暗中。
一片昏暗中要找一隻點亮的天燈應該是很容易的,就像是在夜色中尋找月亮。然而他循著天燈落下的方向,遲遲沒有看到天燈的影子,餘光倒是捕捉到一抹月色般的人影從一旁掠過去。
他匆忙追上去,卻看見一個白發白衣的少年坐在樹杈上,懷裡抱著一盞燈。
他隻見過一個天生白子,但樹上這個不是晏秋崖,那人坐在古樹的枝杈上眼神清冷但柔和地看著來人,周身像是泛著光。
“你是誰?”那人聲音帶著一些探究的意味。
“我是誰都無所謂,誰都可以在這個時候站在這裡。”
“的確。”他跳下來,帶著一些冰涼的冰雪氣息,“不過我見過你。”
“……你這套恐怕過時了。”
“不久前起了一場大火,不過是在呃……金陵……建康……”
“是應天府,金陵和建康是它的舊稱了,而且那場大火也已經過了很多年。”
“是麼?”
柳言歡歎了口氣,眼前這個美人兒似乎腦子不太好,不過他還是仔細想了想應天府那場大火,若是當年他見過他,應該沒那麼容易忘掉。
“哦,我當時指給你那個孩子的位置。”
柳言歡吃了一驚,好像是有那麼回事。當時他的眼睛被火和煙氣熏得幾乎睜不開,有個穿著黑色兜帽的人給他指了個方向,他沒看清臉。
柳言歡挑著眉毛表示質疑:“為什麼指給我?你不怕我過去之後殺了她?”
“萬物皆有命數,她命不該絕,你也站在不是你自己的道上,我就幫幫忙。”
哦——原來是忽悠人算命的……
柳言歡:“我不用算命。”
“的確不用。”那人開始出乎柳言歡意料地“砸自己招牌”,“我們的命都栓在一根線上,該怎麼走,都是既定的,逃不出因果,不管怎麼算,也隻是眼看著自己走上既定的命運。”
“……我不信命。”
“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餘與君比天長地久。”那人不知何時,手裡多了那張他寫下的紙條,“不錯的想法。但若是這個世界都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掌控中,這個世界沒有意義,一切心願都是那些人隨心意而更改的玩物,你要怎麼辦?”
挺玄乎的。
不過,問錯人了,他不信這個。
“不怎麼辦,”柳言歡笑了笑,“我愛的人都在這個世界上,我怎麼都不虧。管他們怎麼掌控我,我都不會做一個傀儡。我定我自己的命,我走我自己的道。”
那人垂下眼,抬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嗯,也是。”
過了一會兒,他淡淡抬起眼睛:“能遇見兩次也算有緣人,我活了太久了,對時間沒什麼概念,但我希望今後還能遇到你。”
柳言歡假笑:謝謝,但是他不太想。
而且,這個人臉上的表情,比禾肖年在其他人那裡留下的刻板印象恐怕還要冷,沒看出來哪裡希望了。於是,他客套了一下:“嗯,有緣千裡來相會啊——”
“好,還有這個,我想,你會想看的。”
那個人一瞬間消失在黑暗中,而他手中多了一張紙條。
柳言歡展開那張紙條,有些恍惚。
願卿長相伴。
端正的字體是他熟悉的樣子,末了,筆尖在“伴”字後麵抖出一個墨點,後麵接著一句“願國泰民安,願歲月安好”,似乎是被抓包之後匆匆補上的。
等他攥著禾肖年的那張小紙條回到家裡的小院時,手心裡已經洇出汗水,字跡不知還剩下多少,至於那位突然出現又偷走他們天燈的神仙,早已被遺忘得差不多了。
夜色暗了,風又起,雪又落,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他在哪一個角落,有個人挑著燈籠站在風雪中,等他回家。